“……那是演習的槍聲。”曲溪很看不起他。隻是維和部隊的演習而已好嗎!而且是槍,根本不是炮。
不管怎麼說,艾皓楠也在公司宿舍堅持下來了,至少沒有逃跑。
有一天,早上七點多鍾,天已經亮了。那裏天亮得早。
他聽見呼呼的風聲。然後有人敲門,還用當地土話叫著:“艾經理!”
艾皓楠趕緊開門。但等他穿戴好、洗了臉、確定沒有口氣、能夠開門之後,翻譯也來了,告訴他:有一條船靠近了油田。
“是來偷油的嗎?”艾皓楠一時沒聽明白。那就要明洛依的保安隊出馬了。
“不是。”土人借助翻譯告訴他:是風浪太大了。油田外的港灣那兒,有一條船想來避難,但是已經被風浪打破了,根本難以靠岸。
“天哪。”艾皓楠很緊張。畢竟人命關天。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這是什麼船。人家講,就是從對麵歐洲過來,運水果或香料的。可憐馬上就要被打成碎片了。
外麵有很多慌張的喊叫聲。其實在風浪裏,自己人也有一些失聯的。不過自己這邊的船隻都還好好的躲在港灣裏,想來不會有誰出事。
唯一麵對生命危險的,就是從外頭來請求避難的船。大家都說船上的人這次要死了。很多人在跑來跑去、大喊大叫。
艾皓楠跑到岸邊,風已經稍微小了一點,不過浪還是很高。
海被攪擾了整整一夜,不是風偶爾稍微小一點,它就能平靜得下來的。
如今艾皓楠舉目望去,看海麵相當的可怕。閉閉眼睛再看,覺得波浪還有變高變大。那一個又一個浪頭,越來越高,一個壓一個,數也數不盡,排山倒海的向人撲來,那氣場,真叫人心驚膽顫。
風浪把把人的聲音都淹沒了。偶爾在風浪的間隙,才能聽到人的喊叫。人群們說不出有多混亂。艾皓楠跑得喘不過氣,已經昏昏沉沉的了。在這惡劣的天氣裏,他覺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可惜這裏,他是經理。他不能躲。人們還等著他拿主意呢!他舉目望向海裏,想找到人們說的那條靠不了岸的破船,然而除了一個個噴著白沫的巨大海浪,他啥都看不到。
終於,有個土著伸出光溜溜的胳膊,往他的左前方指。艾皓楠極目遠眺,總算看到了!其實離他還不遠,果然有一條船,上麵的船杆折斷了,半倒在那裏,被繩子和網什麼的纏住,沒有完全倒下來。它隨著風浪不斷的搖晃、撞著船,好像要把這可憐的船打穿。
船上的人在努力自求,想把最危險的一條船杆砍斷。船在風浪中半斜著身子滴溜溜的轉。當某個角度合適時,艾皓楠看見他們拿的是斧子。
有一個人,可能是船長,特別活躍,起了指揮的功能。
忽然一下子,海上又掀起一個巨浪,把甲板淹沒。甲板上的人啊、木頭啊、用具什麼的,全都沒入了浪中。一下子,人們的叫聲爆發出來,甚至壓過了風浪聲。一時也分不清這巨大喊叫中,哪些聲音是從不遠處的船上發出來的。
終於浪頭過去了,船又在海上顯露出身上。上頭還有人。那根危險的船杆還是沒有斷。破繩子在上麵晃來晃去。岸上的人試圖分辨船哪裏漏水:它一定是觸了礁,下頭進了水,所以越來越往下沉。
可惜風浪中,雷達也壞了。所以岸上跟船上很難溝通。不過,即使能溝通,也沒什麼用了吧?最多讓船上的人留句遺言。
岸上的水員說,要不了多久,那船就要從中折斷了,因為顛簸和撞擊都太猛烈了。那船是撐不住的。
猛然又是一個浪,這次把船推向高空。岸上的人再次發出驚呼,又是同情又是敬佩。那船長帶著船員仍然在船上奮鬥呢!
海浪把那船像一個小玩具一樣的顛來拋去。岸上的人一下子看到它的甲板、一下子隻能看到它的船舷、甚至有時能看到它的半個船底。忽然一下子,沉悶的鍾聲響起。原來那船上有隻鍾,可能是在顛簸中被撞響了。
那鍾簡直就像是喪鍾一樣,隨風飄向岸邊。再來了一排大浪,重新沒過船,然後再把船吐出來。那船是如此堅強的浮在水上,但甲板上的人是越來越少了。看起來這景像實在是太悲慘了。女人們尖叫著,男人也不忍心看。有人沿著岸跑來跑去,但是沒人有辦法救他們。岸上也有水手,但都不敢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