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警察找上門(1 / 2)

講到這兒,姥姥又停住了。伸出去的手一抖一抖的,端起茶杯,茶杯裏的水一晃一晃的都灑了出來。我說你慢點兒,別把杯子掉地上了。她掀起湊到嘴上的杯子,咕嘟咕嘟的,把裏麵的水都喝完了。哈出一口氣,抹了抹嘴巴,瞪大眼睛問我:“拾兒,你可知道,那二愣子把瓦罐戴到頭上後,發生了啥事兒嗎?”

“發生了啥事兒啊?難道他還死了不成!”我說。

“對!他死了!”姥姥一隻手又是猛拍一下大腿,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暴斃!他戴上那隻瓦罐子後,還沒走出幾步,便嘭一聲直挺挺地倒下了。一動不動的。那頭上的瓦罐子夠結實,都磕到鋪著磚的地上了,也沒見摔破。

起初,大夥還以為二愣子是在裝呢。過了半天他還不起。便有人狠狠踢了他一腳,說你他媽瞌睡了,腦袋紮罐子裏做夢娶媳婦呢!

也有人開玩笑說這是老太太的尿罐子吧,尿臊味太大,把二愣子熏暈了。我說媽的,老娘的尿有那麼臊氣嗎,我有糖尿病,我的尿是甜的,我自己還嚐過呢,甜滋滋的!別人都笑話我,你大妗子又捅咕捅咕我,叫我閉嘴別再說話了。”

我忍不住數落道:“姥姥,有時候你得繃住點兒你的嘴,別啥話都說!話說得不值錢了人家說你欠!再個,半夜裏碰見頭戴瓦罐的人這事兒,你都不應該當著一群人的麵嚷出來。你應該先叫上幾個關係近的人,偷著跟他們說一說,商量商量該咋辦。

你這一嚷出去,整個村裏的人都知道了,如果俺二舅的屍體真出現了啥不正常的麼蛾子,你蓋都蓋不住。死人鬧出來的怪事,還能是啥吉利的。人家都嫌晦氣得慌,就躲遠了你們一家人。還把你家的事兒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你們一家在村裏都沒地位了!”

姥姥唉了一聲,臉上作得歪嘴斜眼的,說:“做人何必活得那麼累,一個個的都愛裝犢子。我就不裝,有啥說啥,坦坦蕩蕩的!我以為時間長了,大家都覺得我實誠,能落個啥好人緣呢!結果,現在人家背後都叫我半熟仔!正經事都不跟我說,光拿我亂開玩笑!”

(“半熟仔”就是半生不熟的貨,常指腦子不夠的人)

我又起身給姥姥倒了一杯水,說姥姥,你接著剛才講。

姥姥又道:“二愣子在地上趴的時間長了。大夥才覺得不對勁。就有兩個人把他扶起來,將他頭上的瓦罐子摘掉一看,人臉上也沒流血也沒啥的,竟然已經氣絕身亡了。有人說不可能是戴上瓦罐子悶死了吧。

這大夥才慌了,知道害怕了。也知道我不是瞎說了。誰也不敢在靈棚裏呆著了。都不顧親戚情分,嚇得嗷嗷叫著,人都跑完了。連你大舅跟你大妗子都跑回家,把門子關死了。就這樣,你二舅的白事兒被扔到半道上了,沒人管了!”

沉默了半晌,我難掩氣憤道:“我二舅生前是個難得的好人。想不到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死了後辦個白事兒還遭人的冷落。是誰說的天道好輪回,善惡終有報?咋沒見我二舅有好報呢!”

“其實,你二舅也不是啥好人!”姥姥斜愣著眼說。

我一愣,問:“他咋了,咋不是好人了?”

姥姥說:“當他還是個小青年的時候,在村後的樹林裏把人家的羊給強.奸了!”

“啊,我二舅會辦那種事兒?是不是誰造的謠?”我說。

“造啥謠啊!讓人給抓個現行!弄得沸沸揚揚的,四鄰八鄉的都知道。要不就娶了你二妗子這個傻女人!好人家的誰嫁給他啊!”姥姥說。

我說:“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一些衝動的錯誤!他又沒有害人!”

“但你二舅把你二妗子活活給打死了!”姥姥又說。

我不再吭聲了,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二舅心眼狠著呢!在家經常發脾氣,有時候還逮住我打。擱外頭他裝得怪像個好人!”姥姥氣憤不已。

“那我二舅把俺二妗子打死,警察知道不?”我問。

“不知道,沒人報警。一個傻子,死就死了,她娘家的人也不追責,怕警察抓了你二舅,發才再沒了爹。我也惱你二妗子惱得狠,三天兩頭的屙鍋裏了!死了正好!”

我又問:“那二愣子因為往頭上戴瓦罐子死掉了,他家人能願意麼?”

姥姥說:“不願意又能咋地,反正有人報警了。一切都是警察說了算!”

“對於二愣子的死,警察咋說的?”

“腦死亡!”

“那隻瓦罐呢?”我又問。

姥姥說:“讓警察給帶回去了,說研究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從外麵傳來嘭嘭的拍門聲。姥姥就扯個脖子大聲喊:“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