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份對,需要太多上天給的運氣,我不知道,其實我和秦牧遇見之後,除了趙靈犀,並沒有碰到太多的阻礙,我知道,以後興許,還會碰到困難,但是我想,我會努力,堅定地離他近一點。
不要去猜忌,不要去誤會,不要去試探。
隻要我努力過了,你沒愛上我,也不是我的錯。
就像此刻,你吐著舌頭仍舊不喜歡香菜,不是香菜的錯,也不是你的錯。
有些事,興許是命中注定,我們要做的,不過是順其自然而已。
一年了。我想秦牧應該忘記了這個日子,今天是我們正式相遇一周年的紀念日。
我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和他在一個陌生的小縣城裏,吃著我最愛的火鍋。
我們走了那麼多路,我們繞過了彼此的青春才在一起,未來,我希望有很長的歲月要相伴。
我們都愛過別人,都有忘不了的事。
但有時候記得不是因為難忘,而是為了從一件不那麼快樂的事上吸取教訓,提醒自己怎樣和過去的錯誤背道而馳,然後,少走重複的彎路,不再受一樣的傷害,走得更加順利,更加容易得到快樂和滿足。
我舉起杯中的涼茶。
“來,我們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
“慶祝……”我想了想說,“我們離媚姨,越來越近了。”
也慶祝,我們離那些不屬於彼此的過去,越來越遠了。
那並不是很大的縣城,我們用了一個下午的時候挨家挨戶,終於得知了媚姨的消息。
令人遺憾的是,媚姨似乎過得並不順利,她早年嫁給一個縣城裏的男人,男人英年早逝,她一直守寡,膝下無子,領養了一個男孩,男孩長大以後,卻因工廠作業的事故而癱瘓,前些年剛去世。據說那之後她就搬到了山上去住,但具體地址不明。
那人跟我們說,媚姨也是個苦命人,好幾年沒見到她了,上次見到還是兩年前她下山來買年貨,也不知現在怎樣。
我聽到此處,心中有些隱隱的傷感。看一眼秦牧,他微皺的眉頭,想來跟我一樣。
雖然並不是“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的曠世奇戀,可在得知最初愛的那個人,過得並不好,心中必然會傷感吧。
那座山離這裏不遠,煙雲繚繞,怎麼都有種與紅塵決斷的感覺。
我看了一眼秦牧,說,走吧,我們去找她。
都到了這裏了,怎麼能輕易放棄。
根據那個大概的地址,我們總算開車進山,後來的路開不進車,我們隻能步行進山。
我的腳昨天還好,今天腫得厲害,雖然敷了膏藥,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秦牧說他自己進山就可以了,但我執意要跟著來,他隻好饞著我。
下午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人,我和秦牧經過一畝良田,看到一個老嫗正在摘菜。
“阿媽,請問一下,村子裏有位叫媚姨的老人家嗎?”
她敏感地抬起頭來:“你們找媚姨幹嘛?”
我和秦牧對視了一眼,我想這個時候我來說比較好吧,於是我說:“阿媽,我們是受人之托過來請媚姨幫個忙的。有一位老人家,曾是媚姨的舊友。失聯多年,他年事已高,想再見媚姨最後一麵。”
“是嗎……”她遲疑了一下,緩緩張口,在我們期待之下說出四個字,“你們走吧。”
欸?
那個蒼老纖瘦的女人,滿臉的皺紋,眼神是灰色的,她告訴我們,媚姨前幾年已經去世了,她是媚姨的姊妹,她說,就算媚姨活著,也不可能去的。
她表情冷漠,手裏提著的菜籃裏放著新鮮的大白菜,上頭沾著露水。我想她已經猜到了這位舊友是誰。否則,斷不會這樣決然就拒絕了我們。
山中空氣清新,人煙稀少,一個隻有幾十號人口的村子,在這裏寂寥而簡單地生活,仿佛被塵世遺忘。
秦牧沒再說什麼,他拉著我的手說,那謝謝您了,可以告訴我,媚姨葬在哪嗎?
“鄉下人沒那麼多的講究。”她看向秦牧,微微眯著眼,笑了笑,“媚姨早就忘了這些事了,你們過去,她也不知道你們是誰,沒有意義的。”她低下頭去,一抹陽光照在她的脊背上,我聽到她細細呢喃著。
“真是老了,太老了,一轉眼,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既然這樣。”他無奈地搖搖頭說,“走吧,薑未。”
“等等。”我掏出包裏的紙筆,寫下自己的電話,走到那個老人麵前,將紙條塞給她。
“如果媚姨反悔的話,還來得及。他得了癌症,怕是熬不了太久。”
“你是他的……”她抬起空洞的眼,望著我,眼中慢慢有了溫存。
“我不是。”我笑著說,指著背對我們站立的秦牧,“他是。”
她望著秦牧的背影,臉上慢慢地暈開一個笑容。
“怪不得呢。”
“薑未,謝謝你。”
回來的路上,扶著我的秦牧忽然這樣說了一句。
“欸?”
“你很聰明,你也看出來,那個老太太,應該就是媚姨本人吧。”他歎了口氣,“但我也看得出她對爺爺還是有怨恨的,她不願去看他,強求也沒有意義。”
這世上有些人,一生隻能愛一人,而我們這些,愛過失去過之後,還能再愛一次的,究竟誰比較幸運。
經過五十多年,依舊被愛著是一種好事,而被恨著,起碼也是記得。
他蹲下來說:“來,我背你下山。”
我沒有再推遲,忽然想起之前,在遊樂場的時候,我的腳被新鞋刮破那次。我別別扭扭不肯讓他背,最後還是他一把將我拽上他的背。但是這一次,我卻笑了笑說。
“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大概就是這樣吧,當我開始信任你,不必再跟你較勁,不必再跟你害羞,不必覺得歉疚。
“哎……你又重了啊。”
“昨天火鍋吃多了嘛。今天還沒例行公事呢。”
“哎你真惡趣味。”
“欸你說……她會打電話給我嗎?”
前頭的他沉默了半晌:“也許吧。或者,媚姨真的已經走了,剛才我們見到的,隻是她的姊妹而已……”
嗯,我們隻能用這個,來安慰自己了。
“秦牧……”我摟緊他的脖子,“我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