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一指劍氣(2 / 3)

便是旁邊隻被波及到些許的褚遼,同樣也是神色不善,指著陳也的手指連連顫抖,氣急敗壞道:

“黃口小兒,牙尖嘴利,你,你...”

憋了半天,褚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方才終於由自牙縫之間擠出幾個字來:

“妄為讀書人!”

陳也眼睛一瞪,脖子一梗,絲毫不弱。

“讀書人讀的都是雙腳離地十萬八千裏的大道理,不巧,小生自來不喜精研大道理,隻愛翻閱小說話本,說是半個讀書人都極為勉強。黃口小兒如何,牙尖嘴利又如何,還能比得了奸人讒言更厲害?奸人讒言,禍害一方,老老年間那些個皇朝王朝因何而滅絕?天災是一,人禍是二!如你父子二人這般的,倘若放在老老年間,必然也是禍亂朝政的奸佞之臣,便是再大的王朝,再強的國力,也抵不住你父子二人讒言禍害。有此之臣,便是天下一統的絕頂王朝,又何愁不滅?!”

聞言至此,褚遼眼睛一瞪,手指連連顫抖,腳下忽的一陣踉蹌,險些兩眼一翻,直接暈死過去,好像褚陽即使察覺,伸手抓住了褚遼手臂,若非如此,哪怕未曾氣昏,隻怕也要狼狽墜地。

寧十一美眸圓睜,扭頭望著滿臉神氣的傻書生陳也,臉上滿是說不出的古怪之色。

大抵也是不曾想到,看似傻裏傻氣的陳也,罵起人來竟是這般的不留情麵。

雲澤與穆紅妝更在後方,一陣麵麵相覷。

倒是真的小瞧了陳也,沒曾想到,一個讀書讀傻了的,竟然還有這般本事,尤其能夠一口氣好不間斷說出這麼些話的,雲澤生平除了見過陸家平有此本事之外,才隻第二次見到。

卻要說得一眾人啞口無言,甚至一個字都插不上,隻怕陸家平也沒有這般實力。

雲澤雙手揣袖,看了看滿臉得意的傻書生陳也,又看了看捂額不語的寧十一,終於還是緩緩上前兩步。褚陽已經攙扶褚遼原地坐下,後者更是捂著心口,臉色蒼白,額頭上也滿是細密冷汗,好像隨時都有可能一口氣喘不上來,直接就被憋死過去。

雲澤當即嗤笑一聲。

“陳也陳兄雖然隻是一介凡夫俗子,但全身的本事可都在那張嘴上,所以說你們是肯定說不過了,褚陽,敢不敢動手?”

聞言,還在安撫褚遼的褚陽當即兩眼一紅,提劍便就直接起身。

雲澤依然雙手揣袖,麵上笑意已經盡數收斂,眼神冰冷盯著褚陽,一身殺氣戾氣再無保留,傾瀉而出,森然之意立刻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洶湧而去。

正麵雲澤的褚陽,當即瞳孔一張,兩腿一顫,險些沒有直接坐在地上,隻是哪怕褚陽依然站在那裏,卻也依然臉色蒼白,滿身冷汗,隻覺得好似方才恍惚而過的短短瞬間,就已經瞧見了自己人頭落地,脖頸碗大的傷疤血衝三丈高的可怖場景。

但褚陽卻也很快便就冷靜下來,死死盯著雲澤,咬牙切齒,神情猙獰,以至於握劍的手掌都因為過分用力,一陣咯咯作響。

雲澤忽的上前一步。

褚陽立刻一驚,下意識就要後退一步,隻是腳掌已經邁了出去,猛一咬牙,就又收了回來,手中長劍一甩,雪白劍氣掀起一片寒光流溢,卷起飛沙走石,兵兵噗噗。

雲澤雙眼虛眯,並不打算放過褚陽,想要斬草除根。

有些古怪。

從最初見到褚陽之時,到今日為止,方才不過八天時間,可最初的褚陽修為境界明顯不過方才有所突破不久,而至今日,卻又已經再有突破。這般修行速度,哪怕是在聖地世家而言,也會顯得格外恐怖。或許褚陽天賦不差,但吃多了靈株寶藥,過猶不及,已經因為藥力沉積反傷根本,哪怕原本天賦不差,如今也已經不比從前。

修行就好像一場大雨,天賦越強,手中的容器也就越大,有的人手裏端著一隻木盆,有的人手裏端著一枚瓷碗,或許褚陽從前端著的便是一隻木盆,可如今卻也已經因為藥力沉積,變得形同鍋蓋。

所以褚陽也算是被褚遼所害。

卻如今這般修行速度,就已經不僅僅隻是手裏端著一隻木盆了,而是挖了一座池塘出來。

倘若眼下放任不管,就著實難保日後不會成為眼中釘,肉中刺。

雲澤滿腔殺機,揣入袖口中的一雙手掌緩緩拿出,激烈電弧於其上跳躍交織,蒼白雷光要比褚陽周身環繞的劍氣劍光更加凜冽。

眼見於此,褚家父子二人身後的一群人,立刻麵露驚容,再也不敢繼續站在那裏,作鳥獸散,隻留下褚家那些家丁打扮的下人,雖然已經兩股戰戰,卻也依然咬緊了牙關站在那裏,不敢臨陣脫逃。

畢竟隻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若非褚家來人許以重利,真正願意跟來聲討雲澤的,隻怕沒有幾人。

個中是是非非,人人皆有判斷,隻是因為各種緣由,所以表裏不一。

老人衛熵與高大男子衛洺,方才姍姍來遲。

一身劍氣重的先天劍胚衛洺,與老人衛熵遠隔丈許,所過之處,劍氣流瀉,總會留下一道又一道縱橫交錯的痕跡。但說是姍姍來遲,其實此前發生的一切,衛洺全部“看”在眼裏,“聽”在耳中,一方麵有些驚異與一副傻裏傻氣模樣的陳也,竟是這般的牙尖嘴利,另一方麵,也有些意外於雲澤的雷法之強,甚至要比褚陽方才形成些許氣候的劍氣更盛許多。

一眼便可分出高下。

衛洺唇角含笑,最終止步在一旁丈許距離之外,以免自己控製不住一身劍氣流瀉,會誤傷他人,同時右手拍了拍懸掛腰間右側的“劍氣”,暗中商量,背負劍氣砥礪自身的修行,是否可以暫且一緩,等待此間事了之後,再重新續上。

隻是等了許久,也不曾等到“劍氣”的回應,衛洺便著實有些無可奈何,畢竟這把真名劍氣的飛劍,其實乃是尉遲夫人賴以成名的王道聖兵,如今雖然已經到了他的手中,可早已誕生了些許靈智的劍氣,真正承認的依然隻有尉遲夫人一人而已,倘若沒有尉遲夫人發話,這場背負劍氣砥礪自身的修行,就要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有朝一日衛洺可以憑借自己的本事收服劍氣,亦或修為境界之高,劍道之強,足以容納劍氣之劍氣,才能阻止一身劍氣難以抑製的流瀉,若非如此,便唯有小心謹慎,才能避免誤傷。

畢竟這把劍氣,也是尉遲夫人的本命飛劍。

劍修一道,其實也能算得上是千千萬萬修行道路中的一條康莊大道,並且數量並不稀少,隻是一旦比起武夫練氣士,就顯得頗為罕見。無他,隻因劍修一道自來以劍為主,所謂劍氣、劍意、劍道,便是全在劍上,雖說劍修一道並非十分刻板僅限於劍,卻也終歸走脫不了兵刃二字,再往下,自身修行亦是血氣為主,靈氣為輔,方可禦劍斬敵首,殺力極強,總而言之便是劍上血中氣下的說法,亦有劍上氣中血下的修行。而也正是因為劍在最上,往往劍修中人,便會在修行之中,專注於某件兵刃的蘊養,便是本命飛劍的說法,故而劍修一身殺力全在劍上。然而對敵之時,往往容易出現損傷,而劍修一道又以兵刃為道,便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損傷,也往往需要極力修複。

若是尋常兵刃也就罷了,可一旦選擇作為本命飛劍的兵刃受損,想要修複,不僅需要以自身氣府本源火作為淬煉之火,更需要種種蘊含靈性的天材地寶甚至靈株寶藥作為輔料,而諸如此類的輔料,又往往都是難以想象的天價。也正因此,世上劍修雖然為數眾多,卻一旦相較武夫練氣士的數量而言,便顯得尤為捉襟見肘,畢竟劍修一道,近乎是將窮文富武中的富武二字,詮釋到了極限。

但劍修一道,全在劍上,倘若能夠得當蘊養一把本命飛劍,一旦日後踏足聖道,一件已經到手的,並且誕生出了些許靈智的王道聖兵,就幾乎算是板上釘釘。

雲家雲溫裳,便是劍修。

龍溪劍,亦是其本命飛劍。

而雲澤催動龍溪殺敵之時,不見分毫劍氣,更無劍意劍道可言,一方麵是因雲澤本身並非劍修,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龍溪劍並非當真屬於雲澤所有,甚至就算日後雲澤會將龍溪代替雲溫裳贈予顧緋衣,也要將之置於氣府深處,蘊養很長的一段時日,並且改走劍修之道,才能有望使得龍溪再現當年天下法寶第一劍之威名。

但雲溫裳卻也並無此意,隻是單純想要雲澤喜歡的姑娘能有一件護身利器罷了,也正因此,雲溫裳當初將這龍溪交予雲澤之時,方才不曾使之為劍,而是一條內蘊密集劍氣的金色水流,而也唯有如此,就哪怕雲澤喜歡的那位姑娘並非劍修,亦可催使龍溪,殺力極大。

隻可惜雲澤對於劍修一道,知之不詳,對於雲溫裳的此中苦心,更是一無所知。

若是換做顧緋衣,或許還能體會一二。

但先天劍胚的衛洺,卻是因為來時路上曾經聽到尉遲夫人說起過龍溪之名,讚之為天下法寶第一劍,便記憶猶新,如今察覺並且感受清晰,就已然明白了其中深意。

龍溪落入雲澤之手,著實有些可惜。

衛洺獨自立於一旁,含笑搖頭,倒也未曾暗生搶奪之意。

而自從衛洺出現之後,便就一直餘光注視著衛洺的雲澤,則是不留痕跡散去了掌中雷弧,將手腕上隱隱暴露出來的龍溪重新藏入袖口之中,警惕十足。

略有所覺,先天劍胚的衛洺抬頭看向雲澤,露齒一笑。

算是表達善意。

雲澤雙眼虛眯,隻微微點頭,對於這位不知來曆不知深淺的外鄉劍修,依然不敢輕心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