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二天的下午,劉巧思來敲徐錚的辦公室門,說有個女病人指名道姓要她診斷。

“這個病人說自己向來是徐醫生你看她的,說隻有徐醫生你才能把她醫好,我看她不像開玩笑。”

門診部每個時段都有不同的醫生駐守看診,從來都沒有病人指定要看什麼醫生,這種說法基本上不存在。

雖然滿心迷惑,徐錚卻不敢怠慢,毫不遲疑地馬上趕到門診部去。

門一推開,徐錚整個人就呆住了,站在眼前的人是夏心,她和一座幾乎與自己平高的人體塑像並立著。那是一個背影,可是,即便隻是一個背影,徐錚還是認得她的,因為這個背影在她的心上和記憶中都烙得太深刻了。

察覺有人進來,夏心馬上轉過身子,兩個女子頃刻間麵對麵站著,都僵住,木然相望著。夏心的一張臉比白紙還要白,像是憂慮過度失去了血色,她並不笑,就怔怔的呆望著眼前的徐錚。

“夏心。”徐錚低低叫了一聲,心跳的突突的,還是強作鎮定走前去。

夏心的臉上慢慢有了些笑意,但笑的很蒼白,很不自然,甚至有些酸澀,她說:“徐醫生,看到你真好,我想做個身體檢查。”

徐錚本來想迎向夏心,可是聽夏心這麼說,馬上又緩過神來,繞到座位前,遲疑著,還是沒有立刻坐下,倒是夏心慢慢走到徐錚的麵前,在她的側邊坐下。

兩個人都沒說話。

夏心毫不避諱的凝望著徐錚,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一個曾經是自己那麼熟識的人,現在卻像被萬重山遙遙相隔著,陌生而迷茫。看來時間真的是一道無情的屏障,讓人不複辨認舊時麵貌。她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很久,好像要把人給看穿那樣。這張臉的變化其實不大,就像一個孩子長大了,肉♪肉的圓臉自然會削去一層肉,整體上什麼都拉長了一些,十八歲青春的禸體早已脫去青澀的外殼,轉而鋪上的是成熟和飽滿的外衣。

“你………那裏不舒服?”徐錚有點坐立不安,她看夏心一眼,打破沉默,輕聲問。

“我的心。”夏心按住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清楚的說。

徐錚不覺一呆,沒一會也跟著坐下。

夏心虛虛的說:“徐醫生,我長時間吃不好,睡不下,而且常常頭痛。不知道為什麼,我每天隻要閉上眼睛就看到天旋地轉,特別難受。我希望從今天開始,眼前不要有這種現象,你說你能幫到我嗎?”

“天旋地轉?”徐錚喃喃的反問。

“嗯,天旋地轉。”

“經常都這樣……這樣….的天旋地轉嗎?”徐錚想依循醫生的方式去詢問病人,可是她還是問得別扭。

“天旋地轉,是摩天輪在轉。”夏心哀怨的回答一句。

徐錚本來要準備給夏心測量血壓,可這話一出,她馬上放下血壓表,低下頭來,默默無語。

“徐醫生,我想你給我一個解釋,我的身體究竟是怎麼了?”夏心說的有些淒楚了。

“夏心,你知道這裏是醫院,別————開這種玩笑。”徐錚低著聲音說。

夏心靜了半晌,一時接不上話,然後才幽幽的說:“你說得對啊,我開什麼玩笑呢?我不過是真的很想見見你,所以才來這裏看看你,也許今天之後我就沒事了。可是,你至少該問問我,我是為什麼才會生病的。”

看徐錚不說話,夏心接著往下說:“徐醫生,我忘不了你對我說過的話,我不相信你說過的話無法兌現,難道你說的都是謊言嗎?如果那都是謊言,我願意相信那是善意的謊言。可是,你的話讓我想了又想,讓我病了又病。你大概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病,是心病,你會醫心病的嗎?你醫的是什麼病?為什麼你不醫心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