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說,真摔了。

趙溫酒狗刨式趴在學校的鵝卵石道上,臉被硌得生疼,脖子以下壓在了趙小哈腿上,趙小哈給壓得直哼哼,“小姨,你要害死我啊。”

“小兔崽子不是你拉我能摔嘛?我三十六了我摔得起嘛我?”趙溫酒想要繼續破口大罵時發現前方有一雙高跟鞋,鞋麵在陽光下折射出精神的黑光,她抬起頭,鞋的主人是小哈的老尼姑班主任。趙溫酒以混跡了三十六年的厚臉皮迅速綻放出禮貌性的微笑,雙手撐在了趙小哈皮不糙肉不厚的腿上站起身來,趙小哈給疼得咧咧嘴,又想叫時發現了林樂鋤正看著她們倆。

“林老師好。”趙小哈也迅速爬起,“老師,這是我小姨,我,我……”

“林老師您好,咱們又見麵了,您上次回去後感覺怎麼樣?真是對不起,早上我送小哈上學遇上堵車了所以遲到了。老師您看,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趙溫酒三十六年的老臉正掛著真誠的笑意看著眼前的林樂鋤。

林樂鋤心裏還吃驚眼前的女人摔倒了,一秒前還在罵人一秒後就是溫文爾雅笑容可掬,應該是職場上的老油子了。

“那天我沒事的,謝謝關心。堵車有時也沒辦法,小哈快回班上吧。”林樂鋤也微笑著對趙小哈說,讓趙小哈瞅見她難得的笑顏不由得心裏一個冷戰,立馬點頭直奔教室。

“趙女士,能耽誤您一會兒時間談談小哈這孩子嗎?”林樂鋤問。

“林老師您這麼關心小哈,我謝您還來不及。”趙溫酒繼續笑容拂麵,心說要是在“同心圓”你和我碰麵了還能這麼坦然和我談小哈嘛?這麼一想馬上提醒自己,“同心圓”還是少去為好。

林樂鋤便和趙溫酒並肩邊走邊談趙小哈,主要是這次高三段考趙小哈成績略有下降,請家長多督促下孩子的學習。趙溫酒認真地聽著,一雙丹鳳眼不時誠摯地看著林樂鋤,林樂鋤今天依舊穿著套裝,學校發的教師製服在她身上顯得裁剪得體,微微的淡妝勾勒出她清秀的五官和柔和的麵部線條,但是發型——趙溫酒想著那晚上在拉拉酒吧出現的林老師竟然還和白天一樣保持一致的道姑發型,不是她這張青春的臉蛋撐著真讓會把人年齡活活拉高十幾歲,話說,道姑發型的老師竟然被學生說成尼姑,趙溫酒不由得一笑。

“趙女士,您覺得我哪裏說得不對嘛?”林樂鋤停下,有些困惑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啊,不,林老師說得對,我回家一定對小哈嚴加管教,她媽媽不在本市,我的責任更重大了,孩子明年就高考了,我們全家都知道這對孩子的重要性,也請老師對小哈從嚴管教,非常感謝老師。”趙溫酒流利地說出回應辭,忽然看見林樂鋤的肩膀上有篇枯黃的落葉,她輕輕地替她撣走。林樂鋤身體不由得一偏,保持著和趙溫酒的距離,反應過來是趙溫酒幫她撣落葉,微笑著說謝謝。趙溫酒看著眼前年輕的女孩,眼神裏少了故意偽裝的老師的嚴厲,卻像有那麼絲憂鬱和戒備。

哎喲,不正經的女人其實眼裏都會有憂鬱的。趙溫酒更加肯定自己識人的老慧眼。

談了十多分鍾後兩個人互相道別,趙溫酒邁著悶騷鏗鏘的步子離開,林樂鋤心裏嘀咕,這女的真的有三十六了?

第 5 章

周日早上十點,已經睡足了十小時的趙溫酒眯著眼睛靠床頭抽著煙,她很享受這樣安靜的獨處時光。趙溫酒的一個朋友曾經這樣評價她,“溫酒,別看你整天裝得一副開朗熱心樣兒,你本質是風騷疏離。”趙溫酒不解地問,“什麼是風騷疏離?”

“騷得低調,騷但是不讓別人靠近!”趙溫酒默然。

這會兒她瑩白的手指夾著細長的香煙,額頭的散發隨意地夾在耳後,那樣淡淡冷冷的說疏離不假,至於風騷趙溫酒至今仍不得知何處來。趙小哈一早就去了家教老師那裏補課,趙溫酒懶洋洋地,心想著中午不做飯了和小哈出去吃得了,手機響了下,何渺的短信,中午要約會。

趙溫酒點了下自己似乎開始脹起來的額頭,回了句老地方。起身去洗澡穿衣。趙溫酒屬於條兒順偏豐滿型的。穿什麼都有自己的一番味道,這味道在何渺眼中雖然商人不像商人,學者不像學者,但是這種特屬於趙溫酒的清爽幹練儒潤的模樣兒還真招人喜歡。趙溫酒的卷長發隨意披撒開,發間隱隱氳開了清香,混雜在她年滿三十六的女人氣息中,像極了一壇清冽而醇正的私藏酒。

目前,趙溫酒這壇老酒還是屬於何渺的。

何渺特別不能理解的是,在絕大多數時間內她都能夠和趙溫酒共同生活,為什麼趙溫酒表現得次次抗拒?按趙溫酒外放的個性不像是藏事兒藏得很深的,應該沒什麼心結。如果有心結,那她趙溫酒不給自己打開?說明她愛自己愛得不深。何渺坐在茶吧靠窗的位置,幾乎要用力捏著玻璃杯到碎為止。腦子糊了,她敲敲額頭,如果說趙溫酒對她也有心結的話,那麼就是因為她已婚的狀態。老公是海員,經常幾個月幾個月的漂著不著家。當時在家裏人的催逼下選擇這個人結婚也是有著自己私心的——她需要相對自由的空間。盡管她認為自己是自由的,但在趙溫酒眼裏不然。

趙溫酒停好車,三十六殘花敗柳的年紀在她身上絲毫的體現,盡管趙溫酒在熟人麵前的口頭禪是“老娘都三十六了”,然後以一枝花的姿態穿梭自如,霸氣俯睨。想到何渺將要和她深談的問題,趙溫酒不免覺得有些悵然和無奈。走向茶吧的步子也無意識地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