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墜,沉夢回,夜長。
他追隨,一路(默然)不相見(自追隨)
他跟隨,此路(漫漫)忍不見(多長遠)
他願隨,無路可退唯君耒相隨(惟與君相隨)
多少夢,多遙遠,亦無悔。
煙雨紛飛的南湖畔,楊柳垂落碧水麵,微微滌蕩。
柳枝輕輕點開湖麵的波紋,瀲灩的波光,漣漪成圈,水紋一簇擁著一簇,起伏向遙遠。
他持一把竹骨傘,走過那段曾經走過的路。
來時路,回得去,去時路,蒼茫錯。
彼時,他還在,他幫忙撐著擋雨的傘,他跟他走過一段長長的孤獨長路;那時候,他和他,並肩而立,底下,一湖春水,水中倒影,他們成雙絕對。
風千鶴,今日穿了一襲白衣,他在更衣時,突然想起,那次,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他說,“雲鶴,你穿白衣,很好看。”
尚君相當時拿起李公公奉命呈上來的一套質料上品的衣物,李公公說那套衣物是司製房連夜趕製,她們在衣上,分別用銀白絲線,繡製了龍雲圖案,龍雲圖若隱若現,不仔細看,實在很難看出。
風千鶴道,“我不記得,我有吩咐她們做這套白衣。”
尚君相拿了衣道,“你倒是忘了,可我還記著,那晚,你又喝醉,我說什麼,你便要去什麼?”
風千鶴當即低笑,他的氣息,撲在身邊的人的耳際,他道,“是嗎,那朕,都說了什麼,君相,仔細說與我聽,可好?”
他溫暖的氣息,烘熱了懷中人的耳朵,他道,“雲鶴,你不妨試試,你不習慣穿白衣,但我覺得,你穿白衣,很好看。”
他將衣物拿給他,風千鶴卻站著不動,他道,“不如,君相,為朕寬衣解帶?”
“這?”
尚君相猶豫了很久,天子所謂的寬衣解帶,待寬完了衣,再解開了所有帶子,接下去的可不是穿上新衣物那麼簡單。
風千鶴如今依稀記得那給自己寬衣的人,他認真的樣子,心無旁騖的人,當他遲鈍的做一件事,他會全心全意,隻因,他心裏隻裝著這個人。
他問,“如何?”
他答,“清逸飄然,如鶴閑雲逸。”
“哦,為何,君相總是將我與鶴作比?”
“因為,皇上字中,有雲鶴,雲鶴雲鶴,此乃君相.......曾念無數的名字。”
尚君相忘乎所以,他最後一句話,說得越來越小,等說完了,才知覺有什麼不該,而聽著解釋的人,他則欣然,“原來,是這樣。”
“那,以後,若得閑,我便常常,穿白衣,讓你神魂顛倒,可好?”
從來言辭威凜的人,他開起了玩笑,他以為,以後,自己可隨時如此,但,怎想到,他會離開?
如今,獨自蕭索的白影,他走在南湖岸,當遙望遠處的蒼茫,目光裏,那邊遠山近水,這邊近水樓台,曾經說,樓台之處,近得取悅,他用同音字,他言,日後,君相若是再自稱臣,便這樣取月(悅)與你,可好?
風千鶴喜歡極調♪戲懷中的人,他不曾想,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一天,言語輕佻,卻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
心喜歡,共相隨,自歡喜,如意便相歡。
那時,未相歡言前,他問,“君相,你可有心事瞞朕?”
不曾告訴他,每每抬頭,當發現你偷看,會心喜,會心滿意足,偏偏,不知你心悅為何?
“你追隨了那麼久,你一廂情願了那麼久,君相,好不容易得到,又為什麼要離開?”
孤獨撐著傘行走的人,他看見湖水中,四處遊弋嬉戲的魚尾,它們互相追隨,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