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紀觀測到嚴教習的表情,心中暗歎,自家經曆過嚴師出高徒,卻不知程小娘子能否堅持得下來。坐了一會兒便找了個借口告辭出來便去教室那邊尋她。
此時正值中晌,上午的課程與下晌的課程之間留有半個多時辰的休息時間,因每日晨課都起得非常早,許多教習都會小憩一陣。書院中除了書教班的低年級學子是走讀之外,別的高年級的學生們為了節省時間好好讀書,大多都住在書院提供的宿舍中或者租住在附近的客舍。這些有地方去的學子要麼趁著中午時間回宿舍睡一小覺,要麼去拿小爐子熱點吃的墊墊肚子,而走讀的學子們就沒那麼幸運了,隻能趴在書案上睡一會,自家帶點吃的。
如今天熱還好,若是天冷,那真是要了命了,吃一頓子冷食,難受的不行。這一點蕭紀可是深有體會。
他去教室那邊找了一圈,都未看到程雲淓。不但沒看到她,連他們班同學也都沒看到。他正奇怪著,信步而走,一路走到教室不遠的書院側門,竟看到一群學子,有高年級也有低年級的,三三兩兩坐在側門外一個搭出來的遮陽棚子下,一人捧著一個大的粗陶碗在大吃特吃。
再走過去一些,便看到那棚子中有一輛造型比較特殊的推車,車後是程雲淓家的仆從彭三娘和女兒草兒,還有一個不認得的婦人,正係著一樣的圍裙,手裏拿著大勺子和抹布忙個不停。那小推車上擺著幾個冒著熱氣的鍋子,遠遠地就有香氣撲鼻而來。
有學子奔過來,喊一聲:“來一份紅燒肉蓋澆飯,再加一個荷包蛋!”草兒清脆地應了,接了六個錢,彭三娘便拿了一個洗的幹幹淨淨的粗陶大碗,一勺米飯一勺菜,再蓋了一個煎得圓圓的非常漂亮的荷包蛋,正好堆了滿滿一碗。那學子便端了,抽了兩根洗幹淨的竹箸,坐到一邊大吃起來。
路邊也有幾個挎著籃子的農家小孩和老人蹲在那邊,賣著小食和新摘的果子,還有煮熟的雞子兒。也有學子跑去買了,給了幾個錢,小孩子們便高興起來,拿著那大錢對著太陽不住地看,撩起破舊的衣服擦了又擦。
草兒最先看到蕭紀,認出是來過自己院子的郎君,卻怯怯的不敢喊,跑回去拉了拉彭三娘的衣服角,指給娘親看。
“蕭郎君!”彭三娘驚喜道,趕緊擦了手,推了草兒去喊二娘子,又將蕭紀往棚裏最涼快通風的小食案邊引。
“蕭郎君請坐,二娘......奴家二郎在後麵馬車裏小睡,馬上就來。”彭三娘說道,“蕭郎君有沒有吃午食?奴家給您盛一碗罷。”
蕭紀一看便明白了,這是又把食肆的生意做到書院來了,不愧是程家二娘子呀。
他撩了袍角坐下來,看了身邊別的食案上那些學子吃的都是不同的“蓋澆飯”。“紅燒肉蓋澆飯”一葷一素五文錢,“番茄炒蛋蓋澆飯”是三文錢,若是隻要時蔬,涼拌黃瓜或者清炒小青菜,也就是兩文錢,旁邊還有一大鍋的涼茶飲子,則是不要錢隨意吃的。
“不必問了,一樣給十郎阿兄來一份吧。”程雲淓笑眯眯地在身後說道,她剛剛眯了一會兒,好舒服的,便拿了兩個竹筒杯子打了涼茶飲子,蕭紀一杯自己一杯,樂滋滋地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