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遷不動聲色地運功平複自己的內息,一邊平靜地看著對麵的男人。
“身體這麼差?”男人上上下下地將她打量了一遍,似乎是微微有些不愉,伸手就要去探上君遷的手腕。
君遷皺了皺眉,本能地就要反抗,但那人出手實在是太快,彈指間就已經將君遷的手格開,輕而易舉地按上了她的手腕,卻隨即就是一怔,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
“你懷孕了?”
通常習武之人,多多少少都是懂些醫術的,君遷也沒有隱瞞,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剛才她摸了自己的脈,意外地發現居然是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因為日子尚短還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所以先前一直都沒有察覺,結果今天被這人拎著跑了一路,氣息不穩,卻終於是開始有了惡心反胃的症狀——算一算時間,剛好是懷了一個月,大概就是剛出關的那天晚上、西門吹雪壓著她說“我們生個孩子”那一次有的……
西門吹雪這未免也太……準了點吧?君遷忍不住在心裏腹誹著,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簡直早就已經是哭笑不得了,不過……就算眼前這個人身上沒有殺氣,君遷也不敢懈怠,繃緊了渾身上下的神經,一手已經按上了係在腰間的玉笛,盯著對麵神色古怪、一言不發的男人看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語氣平靜地問道:
“你是誰?”
男人這會兒似乎是終於回過神來了,又回到了一開始那種高深莫測的神色,微一挑眉,那雙如同山間濃霧一般的眼睛裏竟是隱隱帶著些玩味:
“你覺得……我是誰?”
君遷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眨了眨眼睛,淡淡道:“玉羅刹。”
她的聲音很輕柔,帶著江南女子慣有的軟糯,說出的話卻十足是陳述的語氣,不帶半點疑問和不確定——陸小鳳這回惹上的麻煩,歸根結底,全都是從玉羅刹的死開始的,但……玉羅刹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死了?放眼整個江湖,能有這麼高深的功力、又是她從來都不認識的人,除了玉羅刹又還能有誰?
果然,君遷這話一出,男人眼裏立時就閃過幾絲笑意,大大方方地點了頭承認:“我就是。”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頓了頓,玉羅刹忽然又問:“你是西門吹雪的妻子?”
君遷同樣大方地點了點頭:“我是。”
玉羅刹的眼裏忽然帶上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這人的存在感和壓迫力實在是太強,君遷被他看得多少有些不舒服,微微皺了皺眉,倒也不遮掩,開口便直接問道:“為什麼帶我出來?”
玉羅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卻是不答反問:“聽說……你師承萬花穀?”
君遷倒也沒有追問,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就聽見玉羅刹緊接著便又問了一句:
“萬花穀是什麼地方?”
語氣裏,竟是隱隱帶了些好奇。
君遷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簾,語氣淡淡:“萬花穀乃是秦嶺青岩中的一處幽沽,自唐時安史之亂後便衰敗了,如今世人未曾耳聞也是常理。”
玉羅刹的眼裏似乎是劃過一分意外,再一次將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後,忽然問道:“這一次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君遷略帶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摸不清楚他究竟是打得什麼主意,將自己點暈了帶出來就隻是為了問自己對羅刹牌這件事的看法?那這位威名遠揚的魔教教主也未免實在是太過無聊了一些……君遷在心底腹誹著,卻到底是沒有說出來,隻是垂眸認真地想了一想,半晌後,才終於又語氣平靜地開了口:
“這次的事很是蹊蹺,所有的事都是因為你的死而起,你一死,魔教立時就亂了,為了教主之位已是爭奪得不可開交,但我卻一直感到很奇怪——玉羅刹若是這麼容易就死了,那也不可能是玉羅刹了。”
君遷說到這裏,抬起頭看了對麵黑衣的男人一眼,見他仍是一臉高深莫測、看不出喜怒的模樣,也不介意,頓了頓之後,便神色自如地把話接了下去:
“也許之所以一直沒有人懷疑,就是因為在這件事的一開始,你的兒子就死了——沒有一個父親會眼睜睜地任由自己的兒子去死,尤其是一個家大業大的父親,總是希望後世子孫能夠將家業傳承下去的,除非他也已經死了再管不了這些,又或者……那個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
銀鉤賭坊的故事她原先是看過的,雖說記憶也是一樣模糊得不得了,但畢竟是早就有了戒心和準備的,想得自然比毫無所知的陸小鳳稍多一些——雖然她剛才說的這些也隻是她現在見了玉羅刹後才有了一個完整的猜想的,還沒來得及一並告訴陸小鳳。
玉羅刹忽然間就笑了起來——並不是先前的似笑非笑,也不是那種高深莫測,而是一種分外暢快的笑,似乎是心情極好的樣子。君遷就這麼靜靜地站著,耐心地等著他笑夠了停下來,才又聽見他問:
“你想不想要羅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