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了,眨著一雙清亮的眼睛把他的手推了回去,然後自己伸出白白軟軟的小手擱在沈筠肚子上,輕一下重一下地揉了起來。
他能看出沈筠很難受,便有樣學樣,以為這樣會讓他好過一些。
腹部沒有大傷,青紫瘀痕卻免不了,沈筠被弄得很痛,卻沒有推開他。
他抱著身體暖暖的孩子,哭了。
寒塘劍的主人從不在人前流淚,但他已經撐了太久,實在撐不住了。
那時他傷重無依,那時他以為再不會有人關心他,那時……懷霜剛走。
心裏有些亂,沈筠不知不覺進了瀛澤的房間。
寒塘還擱在桌子上,劍光如水,卻微微有些刺眼。想起早上同公子的談話,他伸指撫向劍鋒,心裏浮現出劍鞘的模樣。
劍鞘在蒼炎山陪著懷霜,自己……
一滴血沿著劍鋒滑落,手上輕微的刺痛將他從回憶中喚醒,沈筠下意識地抬頭,卻發現屋內有一團不同於日色的柔光。
淡卻華美,這光來自壁間。
他對著插在那兒的樹枝想了一會兒,才記起十年前自己是折了根會發光的枝子照路,發光的不是樹枝,是枝間的一枚龍蛻。
堅硬透明、鱗角曆曆、指爪宛然,儼然……一條龍的模樣。
二十五、
瀛澤被公子牽著,似乎走得並不快。
沒有半點風馳電掣的感覺,眼前的人意氣舒徐,從容優雅,甚至連頭發都隻是被風吹得微微飄起,但在中途歇腳的時候,瀛澤突然發現,身邊的景物已全然不同了。
路邊的小店沒了粉絲湯糯米粽,一色都是白白的大餡兒肉包子,來往之人帶著肉包氣味的口音裏,也不見了南邊軟糯的味道。瀛澤聽著,忽然有些恍惚。
他好像到此刻才知道,原來隻是短短的一刻,自己就已經離大叔那麼遠了。
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他摸出一個紙包,拿出裏麵的包子默默地咬了一口。
包子不大不小,上麵的褶談不上很好看,但捏得還算細致,偏素的薺菜餡兒點綴著少少的肉末,很香,卻一點不膩。
但瀛澤隻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餓了?”公子看了看那顯然已經冷掉的包子,他懷裏的黑貓探出頭來也跟著看了一眼,又不感興趣地縮了回去。
瀛澤點點頭,又搖搖頭。
“就快到了,看樣子還能趕得上午飯,”公子摸摸黑貓的腦袋,看向路邊的小食店,“要是實在餓了,我去給你買個熱的吧。”
“不用了。”瀛澤不再發呆,把手裏的包子一口一口吃完了。
他吃得不慢,卻很認真。
細細地咀嚼,細細地品味,像是要把這味道一直銘刻在心裏。
恢複味覺之後的第一頓飯是公子帶給他的,後來不是吃不下就是來不及,他隻能在出門的時候匆匆從灶上拿了一隻剩下的包子。
可惜吃不到熱的了,咽下最後一口的時候,他默默地想。
公子也就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說了句:“走吧”。
依然向方才一樣過去牽瀛澤的手,卻被少年輕輕推開了。
“去哪裏?”他抬頭看公子,“做什麼?”
“去我住的地方,你哥哥在等你。”公子道,“我們會保護你。”
“我不能一輩子靠人保護。”瀛澤收回目光,淡淡地說。
“不會的,”公子輕撫著黑貓的皮毛,“等你學會了控製自己的力量,我們都不是你的對手。”
“要多久?”少年的聲音中透出少有的沉靜,他沒有抬頭,繼續道。
“也許很久。”公子緩緩道。
“很久不能回去了……”瀛澤頓了頓,忽然說,“可是我把龍蛻留了一枚給大叔,那可怎麼辦呢?”
“你說什麼?”公子眸色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