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說過……”天君看向地上漸漸化成人形的瀛澤,“這條小龍的逆鱗生在哪裏?”

鳶沉默著上前,用腳尖點了點瀛澤右肋的位置。

冰冷的手指切入皮肉,倒在地上的少年劇烈地掙紮起來。

他的身形已經儼然是成年人的模樣,手腳卻還纖細,帶著點少年單柔的身子趴伏在髒汙的地麵上,掙動間長發都都被血液和泥水浸透。

痛到叫不出聲來。

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隻手生生撕開血脈肌理,向血肉深處探去。灌入傷口的冰冷空氣和熱油一般的疼痛一起將身體割成兩半,鋒銳的鱗片被拔出,一路切開脆弱的皮肉,鮮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氣裏。

鱗上熱血滴盡,到最後隻剩一點淡淡的輕紅,點綴在發光的銀色上,居然分外美麗。

將掌心的這枚逆鱗端詳了許久,無妄天君將染血的手指再次探入了瀛澤的傷口。

“聽說逆鱗一共有五片,”他微笑道,“別急,我們慢慢來。”

一邊的嘉澤仿佛察覺了什麼,昏迷中眼皮抖動,似乎就要睜開,但是公子早被天君的術法壓製住,再無力去點他的昏睡穴了。

連捂住他的眼睛也做不到。

五十六、

血滴在燒灼後猶帶餘溫的土地上,和之前落下的雨水無聲地混合在一起,又一片染血的薄鱗拈在手裏,天君臉上的笑容越發愉快起來。

這一笑,連帶他染血的唇角和散亂的發絲都似乎柔和了許多,普天之下大概也隻有這個人,可以在雙手染滿鮮血時笑得如此愉悅和適意。而此時鳶在他身後無聲無息地出現,正目光複雜地注視著他。

他臉上再不複之前挾持沈筠時清淡且妖異的笑容,麵色冷淡仿佛一個幽靈,遠遠地跟在天君身後。

第三片逆鱗拔出,瀛澤的長發幾乎全被鮮血浸透,掙紮仍然十分劇烈,但力氣已經小了許多。天君俯下`身,挑起他一縷還在向下滴血的頭發,笑道:“你很安靜,我喜歡。”

瀛澤一直伏在地上喘熄顫唞,喉中的確沒發出過一絲聲響。

若他清醒,恐怕也隻會死死咬著牙不會出聲,但此時他眼中一片空茫,神智早已沒剩幾分,隻是痛到極點無法發聲罷了。

就算沈筠好好地站在他麵前,他也未必認識了。

長指在越來越深的傷口中摳挖,天君找到深藏體內的第四片逆鱗,使力一拔,卻隻見鮮血濺出,龍鱗不動分毫。

這一枚嵌入骨中,拔出竟是十分不易。

饒是力氣漸無,瀛澤也被這前所未有的劇痛刺激得渾身劇顫,天君微微皺眉,鳶走過來接了他手裏已有的三片逆鱗,讓他騰出手來壓住瀛澤。

將掙紮著的人牢牢壓製住,無妄天君將手探得更深,而後力貫雙指,把那片鱗狠狠地扯了下來。

瀛澤的身體僵了一下。

他臉色慘白若死,喉間終於溢出一絲不似人聲的哀嚎,大睜的眼中目光已有些渙散。這情形看得公子心中一緊,但不及反應,就見一條帶血銀龍衝天而起,不過片刻就杳無蹤跡。

隻剩鮮血紛紛而下化作疾雨,龍吟悠長,帶著深沉的痛意在天地間徘徊許久。

無妄天君並沒有攔住他,確切地說,是沒有攔。

他正被一片薄刃抵住咽喉,皮膚被劃破,血線沿著脖頸深入衣裏,再多一分就要切入皮下的血脈。

“你……”他看著眼前的人,聲音中滿是驚怒和不可思議。

鳶看看被自己當做武器的逆鱗,淡淡道:“尋常刀劍都傷不到你,隻有龍族逆鱗鋒銳無匹,隻可惜……太過難得了。”

“你把之前嘉澤的廢鱗藏入指間,是想殺我?”天君咬牙道。

“我殺不了你,”鳶嘴唇上血色褪盡,手指卻異常地穩,“你時時戒備,隻有方才得手時太過放鬆,瀛澤脫走又讓你微微分神……其實我之前,也沒想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