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笑話真冷

狐狸番外之舊夢不須記

老君不煉丹時喜歡下棋,卻很少能找到願意同他下棋的人。原因很簡單,他落子之前思考的時間太長了。有次金光上人陪他下棋,老君以仙桃招待,等棋局終了,上人隨手扔下桃核的地方已經長了棵桃樹出來。

縱然仙人個個長生不死,也少有人有這等耐心,再加上丹爐被天帝做主借人了,老君長日無事更覺無聊,隻好自己啃著桃子擺弄棋子。等棋盤邊上的一整片桃林都開始結果時,他終於等來了一個有耐心的人。

無妄天君。

這原本是個最沒耐心的人。

大家都說天君出關之後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喜怒不再外露,沒了以前任性恣意的樣子,大概是修為更高深了吧。這話的潛台詞是這個人恐怕比以前更不好惹,還是躲遠點好,還有人猜測這是天帝製衡的結果,隻是不敢說出來罷了。

老君聽到這些議論時,從來隻是一笑。

他記得天帝前些日子從這裏拿走了一些修複仙家根基的藥,老君用藥盒上抖落下來的塵土種了兩盆紫茉莉,後來拌飯吃了。那藥已經好幾千年沒人用過,因為很久沒有仙人會傷得這麼重了。

天君到桃林的時候,身上就帶著這種藥的香氣。

但老君什麼都不問,他隻是下棋,最多會問問這位新來的棋友愛吃什麼果子。高大的瓊樓慢慢被桃林杏林櫻桃林淹沒,吃不完的果子掉了一地,又長出新的樹來。童兒們先是忙著撿果子送人情,後來隻能榨汁或釀酒,再多時便幹脆任其爛掉堆肥,最後便幹脆開始砍樹了。

等到南天門的守衛個個收到了棗木凳子歇腳用,天帝也有了一整麵牆的桃木書櫃,老君推了棋盤起身,上次才開辟出的出林子的小路已經又被繁密的枝葉遮到不見了。天君起身離開,即將隱於葉間時,老君忽然問他:“想起什麼了?”

無妄天君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這一問便是很多年。

時間和老君落子的速度一樣,平靜舒緩,沒有波折。這期間天庭擴建,負責的仙人沒有去別處運木料,赤腳仙人丟了住所,到老君這裏尋了隻大橘子住,平整的青石上開了不少五顏六色的花朵,老君舍不得拔,隻好往一邊讓,把棋盤的格子越畫越小。

小到隻能容下一顆棋子時,他又問:“想起什麼了?”

天君皺了皺眉,將棋子放進小格子裏:“想起我養了一條狗。”

老君詫異,這許多丹灰裏生出的果子吃下去,就是受了再重的傷,失去再多的記憶也早該找了回來,他竟然隻想起了一條狗。

正在這時,天君的目光落在了棋盤之外的一些地方。

他說:“鳶。”

老君問他:“鳶是誰?”

天君居然微微一笑:“我喜歡的人。”

很多年前老君還沒有喜歡上下棋,除了煉丹他很少關注別人的事,所以他並不知道,無妄天君並沒有養過狗。

他隻養過一隻狐狸。

那時天君正癡迷一個凡人,那人說對皮毛過敏,他便抓了狐狸過來把它的毛拔掉了。未成人形的小狐鮮血淋漓看不出原樣,那人厭惡地問這是什麼,天君笑笑說,是我養的一條狗。

鳶是我養的一條狗,而你是我喜歡的人。

那時無妄天君笑著說。

番外之執

茶並不算太好,擱了一年多有些沉,泡茶的水也太燙,公子卻一口一口抿著,緙絲的衣袖下伸出三根纖長的手指,分外優雅地端著杯子。

他那樣子似乎是坐在最精致的茶樓裏,和著絲竹望窗外的風景,而事實上他正坐在沈筠家的小廚房裏,對麵也不是什麼樂師,而是正撅著屁股燒火的瀛澤。

火點燃的時候,瀛澤的臉也被熏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