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1 / 2)

照片上的男孩的臉,曲遙峰極致的痛,極致的悔。想起離開他後的生活並沒有想象中的容易,他的影子無時無刻不跟隨在側。泡咖啡時不會加奶精和糖,因為他說會破壞咖啡原有的醇厚的口感。枕邊隨時會放上幾本書,因為他說這是好習慣。喝了酒一定要漱口,否則他便不能吻他。不能將襪子塞在鞋子裏,否則會滋生細菌……他和康景瀾在一起生活的三年,他竭力藏好這一切,不去探聽也不去回想。日複一日的生活就像時鍾的鍾擺一樣固定且枯燥。

自從分開後,兩人從未真正地打擾過彼此的生活。平行的他們仿若從未交集,除了偶爾康景瀾會若有他意地問起以前的事情讓他些許走神外。這樣按部就班的生活他以為自己終有一天會習慣,就想習慣沒有那個人在身邊一樣。

他拋下江顧走回了所謂的正途,有了美麗的妻子,可愛的孩子,還擁有一個看似完美美好的家庭。隻是在午夜夢回時他會自問躺在身邊的人是誰?原先那個想要與之走到白發蒼蒼的男人去了哪裏?再也沒有哪一刻像此刻般清醒地認識到:江顧,他死了。

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那個人了。他窮盡一生再也不會見到他了。曾經深深愛過他也被他愛著的人,死了。死了,死了。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些可能,想著再也回不去的昨天,曲遙峰難受地蜷縮起身。以為這樣就可以縮小痛苦,拉被子嚴嚴實實地罩住自己。寬大的床上,正中間小小地隆起一團,可憐地顫唞不停。間或會聽見一兩聲壓抑不住的哀慟呻[yín]和裂肺悲鳴。

和康景瀾的離婚比預料中更為簡單順利。他們友好協議離了婚,康景瀾隻要了女兒的監護權。走時康景瀾隻問了他一個問題,是否曾愛過她。他答,不曾,從來。康景瀾利落地甩了他一個極為響亮的耳光,然後用悲天憫人的眼光看著他。她說,曲遙峰,我可憐你。失去摯愛,從此往後你將用後半生的所有感情為江顧陪葬。離異後不久雙方父母便齊聚他家紛紛責問他拋妻棄女的原因。他緘默不語,兩邊家長在互相指責爭吵後不歡而散。離異後不久,康景瀾便帶著女兒去了新西蘭,而他準備賣掉現在的房子回去曾和江顧一起生活過的那間小屋。可惜他回到那兒時房東說那兒已被納入城市規劃,再過不久就要被拆了。

房東已經不認得他了,說是江顧的朋友後找來鑰匙替他開了門。遺憾地搖頭說:“可惜了,那麼好一個孩子。”曲遙峰心下惻然。

看這不大的屋,跟他走時一般模樣。東西都還擺在他熟悉的地方。進到江顧的屋,撫摸著桌邊的水杯,想象著他喝水的光景,抵擋不住心裏洶湧泛濫開的刺痛。看著床頭坐著的李唯一,過去的一切像倒帶的電影。沒有任何人阻攔,沒有任何東西遮攔,一幕幕都看得清清楚楚。江顧的幸福,江顧的執著,江顧的痛苦,可他在幸福的那條路上把他給弄丟了。而現在的他也確實忘了那條路,一個人回不到最初,也走不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