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啊,你不提我都忘了。”經他提醒,她記起來了。她覺得她那天很窘,現在想起來又覺得很好笑。
那天,他哪裏像是凡達實業的老總?分明就是一個輸了錢、心情不好的賭徒嘛!
“我可忘不了,從來還沒有丟過那麼大的人哩!”樊達也笑了起來,將手指間的煙又放了回去。
“你在戒煙?”看著他把煙拿出來又放回去那樣子,安雪無意地問了問。
“沒有,隻不過這裏是醫院,我得遵守醫院裏的規定。”樊達聳了聳肩,然後指了指玻璃門外那個禁煙的標誌。
“該吃晚飯了,你回去吧!”跟他……似乎跟他沒什麼太多的話可說。而且,她這個時候想靜一靜,也就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你呢?如果沒有人照顧你,我就給你叫一個特護,讓她每天叫外麵酒店給你送餐!”樊達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果真到了吃晚飯時間了。
“不,不能再麻煩你了。”明明是她不遵守交通規則、被撞的。樊達出錢給她看了病,還說要管她的飯,這……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晚上我也沒地方吃飯,叫了一塊兒吃吧?”樊達倒也不介意,似乎這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說著,從口袋取了手機打了個電話,訂了餐。
與雷從光相比,樊達似乎更容易讓人親近,有事沒事總是玩世不恭地露著笑意。
“你是大老板,怎麼會沒地方吃飯?”她並不特別想知道他沒地方吃飯的原因。隻是……現在病房就他們兩個人,不找話說說似乎不怎麼好。
“大老板也有大老板的鬱悶啊!哈哈……”他以前是不喜歡別人說他是大老板的。因為社會上有的人總是把大老板與暴發戶等同起來。他是不承認自己是暴發的,是寸土寸夯打起來的。但不知怎麼回事,這句話從安雪嘴裏說出來他並不討厭,雖然心裏仍然鬱悶,卻被這句話逗得笑了起來。
“你有什麼鬱悶的事啊,什麼都不缺。”在她眼裏,有錢人說自己鬱悶絕對是無病呻吟。
“那……你覺得,有錢可以買到感情嗎?”忽然收起笑意,樊達很認真地看著安雪。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她會懂他。因為……她長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你有錢,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啊!”
“是不少。正如你說,她們是衝著我的錢來的,但沒有一個是真感情。如果我是個拉板車的,她們一定全跑光了。哈哈……”本來是自己的傷心事,這會兒卻笑了起來。
“拉板車的……有你這麼帥的嗎?”安雪不笑,看著他。不說他貌若潘安,因為潘安誰也沒見過,也絕對可以算是個“偶像派”。
“啊!哈哈……”這個女人真的很奇怪,還會稱讚他長得帥。而且她的話裏似乎並沒有阿諛奉承、沒有吹捧,倒是有些驚奇和不可思議的感覺。
“我說的是事實,有什麼好笑的。”以為他鬱悶了說點開心的話他會開心的。可是也不能用誇張來使他“開心”呀!看來,她並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
“酒店送餐是很慢的。不如我們倆講故事等吧!”樊達指了指自己與安雪。
這個樊達真是個怪人,怎麼就喜歡講故事呢?
“你先講,比如……你的身世、你孩子他爸的故事。”樊達引導她往下講。她說她在怡景沒有家人,怎麼會是這個情況?那這孩子的爸爸又是誰呢?……難道她是打算做單身媽媽?
“你好奇心真強。”她就一個普通的離婚女人,她的故事……於他來說,有什麼好聽的!
“閑著也是閑著,要不……我先講,你覺得行就再講你的。”樊達從來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也就通過賭錢來發泄。但是今天很奇怪,他很有傾訴欲望,而且是麵對這個不是很熟、話也不多、看上去很安靜的女人。
“別!你是大老板,緋聞可值錢了。不要講了。”安雪搖了搖手,她不是個喜歡惹是非的人。況且,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對誰的八卦都不感興趣。隻是考慮著,她自己的事情怎麼辦?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我都不怕,那你怕什麼?我講了我的事你就會信、別人就會信!”這個女人真的是奇怪了。如果換作別人,恐怕是千方百計也要打聽關於他的事呢!
我的事怎麼講,肚中孩子他爸的事怎麼講。就算她親口告訴他自己的經曆,她與雷從光之間的關係、事情,恐怕他也是不會信的。
她是怡景大學新聞係畢業的,現在怡景電視台的知名女主持人就是她的同班同學。這個同學,當年的普通話還沒她說的好呢!可惜安雪身高不足、相貌平平,加上沒有任何背景,與主持人這個職業失之交臂。
畢業初,本想仗著有點文字功底去做記者、到外麵闖一闖。她曾在校刊上發表過幾篇文章哩!可是,鄭餘覺得一個女人在外跑來跑去不靠譜,還是找個坐在單位做事的工作比較好。但是找了三年,也未能如願,讓她宅了三年,與這個社會完全地脫了節。就算現在讓她去做記者,在她的文字功底早已淡化的情況下,她可能連一篇稿件也寫不出來了。
拿著怡景大學的文憑,做了幾天的超市營業員,她也沒覺得委屈。可是,為什麼上天跟她開這樣的玩笑,把雷從光弄到她的身邊,與她又遊戲了這麼一把呢?
這不是老天在捉弄人嗎?
讓她從南湖考到怡景是為了什麼?讓她離了婚還一個人留在怡景又是為了什麼?讓她在最不該懷孕的時候卻懷孕了又是為了什麼?
安雪想到這裏,不禁淚如雨下。也不顧樊達在場,低下頭去嗚嗚地哭了起來。
“哎!你別哭啊!你這一哭……人家還以為是我欺負你了呢!”樊達被她這麼忽然一哭嚇住了,回頭看了看玻璃門外的護士,而後又心虛地轉身看著她。
剛才還很平靜,怎麼說哭就哭了呢?受了天大的委屈是吧!
他還真不該要她講自己的身世與孩子的爸爸的事。沒準……她大概就是受了孩子爸爸的氣,才不長眼睛地在馬路上橫穿、想輕生吧!
這麼一想,一向玩世不恭的樊達也嚇了一跳。
她既然這麼脆弱,為什麼在被車撞的那一刻卻一滴淚也沒有?她真的是個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