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1 / 2)

跑出鴻臚寺。一直在馬廄後頭藏到天亮,他才雇車尋到薛法曹家暫作停留。過了這幾天,小王子仍舊打算跑出城,找賀萬牛,住牛場。

“驛館有殺手……我還不想死,嗚嗚。”

“別怕。”薛思春拍拍他的肩膀,這孩子尚在瑟瑟顫唞。薛思春想了想,打馬轉向京兆尹家,意欲將波斯王子安置在那裏。鴻臚寺再出凶案,他得找京兆尹好好談談。

京兆尹正吃晚飯,見薛法曹領著波斯小王子進門,他忙不迭將兩人帶進內室:“思春啊,你在哪裏找到王子的?殺命官虜王子的犯人也逮著了?原說讓你歇夠了再出城去找……找的越久越辛苦,咱們京兆府拿的獎賞也越多嘛……”

寺卿一夜喪於非命、王子失蹤,京兆尹認定這殺手的目標是波斯王子。

薛法曹疑心葵屋的江戶川夜子在複仇,可是,據京兆尹所言,死了的三個人裏,隻有一人曾丟失魚袋。而另外兩個人跟葵屋的夜子毫無關係。如此看來,刺殺波斯王子這假設更不容忽視。薛法曹坐在胡凳上,不敢妄斷是非。

“先審葵屋。”薛法曹向京兆尹問清楚凶案始末,又問葵屋有無異常。

“查過了,一切正常。”京兆尹撚須道:“所以本官認為,有人意圖謀害波斯王子。”

波斯王子在一旁猛點頭,纏著薛法曹的胳膊,要求京兆尹派他保護自己。京兆尹看看薛思春不清不願的模樣,再看看與他額外親近的波斯王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思春啊,附耳過來。”京兆尹竊語道:“斷袖這種事……橫豎你不吃虧!我看他眉清目秀,不輸長安娘子。”

“頭兒,秋後獵鹿,送您百斤鹿肉,外加兩張糅好了的熟皮子。”薛法曹果斷行賄:“隻求一件事,別派我去。”

“行!”京兆尹滿麵笑容應允下來。他右手亮出一塊金燦燦的小元寶,對薛思春說:“京兆府管啥?長安城與京畿二十三縣!波斯王子人在長安,思春身為法曹,當管!本官就派你去。”

波斯小王子站在京兆尹身後,得意地晃了晃自家荷包。他也果斷行了賄,直接送黃金。

“……殿下,我鄙視你。”薛法曹瞪他一眼,後半句說的字正腔圓。

他伸手摘下京兆尹牆上掛的劍,轉身就走:“頭兒,剛才出門沒帶刀,寶劍借我用用。今夜查案若把它使斷了,不賠。”

“我也去!”波斯小王子三蹦兩跳躥到了薛法曹跟前。

*

京兆府,慎獨閣,燈影憧憧。薛法曹聚精會神翻閱京兆尹日前所錄口供,他手邊還放著成疊的文書,皆是鴻臚寺舊檔。桌上擺了三籠包子,一壺釅茶,混著案牘中一行行油煙墨的香氣。

“呼——查案原來如此無聊啊,早知道就不跟來了。”王子趴在書堆裏,有點失望。

“趕緊寫,我快看完這些了。”薛法曹頭都沒抬,催促他快些。

波斯王子抓著筆,在紙上繼續寫他們波斯使團裏的所有情況。那字歪歪扭扭,堪比螃蟹爬過,時不時還夾雜幾句薛法曹看不懂的文字。寫到不耐煩處,他把筆一扔,抽出整張白宣鋪平,專心折起紙鴿子來。

“太麻煩了,法曹,設個陷阱等他們再行刺時一網捕全吧!”他衝著紙鴿子嗬一口氣,瞄準窗戶,揚臂讓它滑翔過去:“哈哈,快看,它飛的多穩!”

薛法曹放下口供,歎道:“的確有點兒麻煩。”

葵屋的口供,一絲破綻也無……連那三位死者之前的一起鴻臚寺凶案,都跟葵屋沒有分毫瓜葛,京兆尹按照苦主失銀的數目,把它定為入室劫財行凶了。薛法曹心知時日已過,再難從現場查出些什麼。

他思索片刻,問王子是否願意設個陷阱:“……很簡單,明日我送你回鴻臚寺,告訴他們你安然無恙。夜裏,我躺在你榻上,你住到京兆尹家。如果有人行刺,伏兵就能抓獲真凶了。”

“塞個枕頭在被窩裏假扮本王,法曹同我一處睡。”他覺得這陷阱比查案好玩許多。

“再議。我們現在去葵屋。”薛法曹灌下兩杯茶。哪怕葵屋所有人都在說謊話包庇凶手,至少杏子會對他講些實情。

那孩子聞言,興致勃勃擲出他手裏的紙鴿子,歡呼道:“太好了,我要去見丸尾小九!”

“丸尾小九?”薛法曹翻開口供,迅速找到它。這名字屬於葵屋的賬房先生。

“對呀!你書房裏的書,你倒沒看過麼?小九就是寫‘吾與花魁春眠不覺曉’的人!我喜歡他!”波斯王子催促道:“法曹快走,我要問問丸尾小九,夜子花魁和她的情郎李畫師在天各一方之後,到底有沒有終成眷屬。”

薛法曹鬆了一口氣,邊推門邊說:“我很高興你喜歡他。”

*

月色皎潔,葵屋幾十幅鯉魚旗飄揚起伏,格外醒目。

薛法曹和波斯小王子坐在廳中,一個在等杏子,另一個在等賬房。屋主欠身不語,自去後麵尋人。波斯小王子頭回進花樓,看什麼都新鮮。薛法曹提醒他:“見過賬房以後,我找線人探消息。你必須跟在我身邊,寸步不許離開。而且,談話中決不能透露你的身份,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