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上方還吊著一個大號野營飯盒,裏麵咕嘟咕嘟地熬了半盒濃稠得看不清原材料的汁液。
陳默聽到聲響首先睜眼,黑黢黢的瞳孔裏映著火光,陸臻豎起食指貼在唇上搖了搖,陳默悄無聲息地閉目再睡。鄭楷掙紮著醒過來,眼睛也不睜地指著火堆說,還有湯,喝點!
陸臻頓時心裏暖洋洋的。
夏明朗拿了個勺子攪了攪湯嚐一口,從洞外挖了一小塊雪回來添進去,熬太久了,幹了。
雪融化,破開,慢慢沸騰。
陸臻蹲在火堆邊看夏明朗拎著小勺子慢慢地攪,火光映著他的麵孔金紅發亮,夏明朗舀一勺遞過來說嚐嚐。
陸臻張嘴含進去,火熱的,鹹甜的滋味在冰冷幹澀的口腔中擴散開,遲鈍的味蕾費勁兒地分辨著……唔,牛肉、土豆,是土豆燒牛肉的罐頭,還放了番茄醬。
“好吃嗎?”夏明朗看著他。
“嗯!”陸臻點頭。
“行,過來,都過來喝點……”夏明朗低聲招呼著。
陸臻抿著嘴,慢慢地笑起來,很幸福的樣子。
黎明前最黑暗也是最冷的時候,一口熱湯下去,每一個毛孔都覺得舒服。
陸臻一覺睡醒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睜眼看,有些隊友已經起來了,有些還在睡,方進和阿泰兩人抱頭擠在一起,像兩隻不知時日悠長的北極熊。陳默和徐知著他們靠在火邊擦槍,陸臻忽然感慨,這次的任務太過慘烈,活下來的除了百戰老兵就是狙擊手,幸虧不是實戰,否則過半數的陣亡率大概會讓夏明朗發瘋。
夏明朗正抱著衛星電話忙活,看到陸臻睡醒了便招手讓他過去,陸臻拿起火邊的溫水漱口,含了一會,還是覺得嘴裏有味道,從背包裏撕了一片潔牙膠塞到嘴裏嚼。陸臻拿著壓縮幹糧和水杯踱到夏明朗身邊,夏明朗看著他笑笑,衛星電話終於接通。
老許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不快:“幹嘛呢?”
陸臻的眉角跳了跳。
“老夥計,幫個忙,我這邊有幾個小兔崽子爪子都凍傷了,你帶架飛機過來把他們接回去。”夏明朗口氣輕鬆,溫柔而親切,就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忽然拍你肩,一轉頭看到笑容燦爛,他說嘿,晚上去海底撈,我請!
不過,問題是……但是……
陸臻驚愕的看著夏明朗,就在八小時之前剛剛化身破壞狂,打得人家傷亡慘重,那人是誰?這,這這怎麼好意思?
許航遠說:“行啊!”口氣淡淡的。
陸臻幾乎就是感動了,看看,看人家這人品,這氣度,這胸襟。
“不過,明朗啊,你也知道,我這兒的直升機都讓你給打廢了。你說,唉,你小子做事還是那麼漂亮,都沒給我留點兒,要不,您還是自個走出來吧!”
陸臻瞥嘴,這借口找的,也太TM扯了,演習報廢和實際報廢相差萬裏。
“哎呀,老夥計你少瞞我,我還不知道你嘛,家底殷實著呢!我不是還給你留了架米-17嗎?足夠了,我就這麼小貓兩三隻,不會累著你,別鬧了,來吧,啊!”夏明朗連消帶打說得愉快輕鬆,一副老大哥哄小弟的腔調。
陸臻捂著嘴悶笑,他可以想象許大馬棒磨牙的表情。⊿思⊿兔⊿網⊿
可是許航遠沒磨牙,直接就是個抒情調:“你老兄的事兒,對吧?刀山火海,怎麼敢說個累字呢?”
夏明朗終於自己也受不了,把話筒拿開,無聲大笑,陸臻豎起耳朵聽那個但是,他想知道一個人耍賴究竟可以耍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