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回想自己這幾年拜師所學,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兩下。雖然學了不少東西,可是,郭嘉的所作所為,那也是為人師者?抿了抿唇,他抬手掠掠被江風吹得淩亂的髮絲,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暗道:幸好郭嘉不在這裡,不然又要被他譏笑了。
再看左麵,一艘艘囂張醒目的錦帆,當是周瑜手下先鋒大將甘寧甘興霸。甘寧不愧為水上悍將。曹軍就數這一麵損傷最大,看過去就像是羊圈的柵欄被推倒,闖進了一群餓狼。不用說,綿羊是曹軍,而不是甘寧部的水軍。
右麵的船隊,據旗幟來看,是程普的水軍。程普年歲稍長,作戰方式不求快進,極為穩健,一點一點地蠶食著曹軍,傷亡亦是不小。
「校尉大人,蔡都督、張將軍到!」
陸遜回過神,眨了眨眼,看向下方。蔡瑁、張允兩人臉色蒼白,麵帶懼意地向他走來。也不知是被江東水軍打怕了,還是因為想到戰敗後的懲罰,所以心生畏懼。
其實,這兩人更怕的是,陸遜會拿他們當擋箭牌,把戰敗的責任推到他們身上。他們是降將,不會有人為他們求情的。而站在上方的那個長相俊美的年輕人是曹大公子的心腹,又是郭軍師的愛徒……兩人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前途無亮,死期已近。
陸遜麵無表情地看了兩人好一會兒,說道:「遜請兩位來,不為別的。如今江上局勢,不用我說兩位也清楚。不知你等可有退敵之策?」
蔡瑁顫巍巍地抬手擦汗,江上風大,吹得他渾身冰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眼見己方就要潰敗,他哪裡有什麼退敵之策,不過強撐著罷了。
張允比蔡瑁更不濟,他那邊對上的是甘寧,要不是他怕死,戰船藏在後方,也不懸掛將旗,說不定已經被甘寧拿下,填充他的功勞簿去了。
視線在兩人臉上來回數次,陸遜嘴角微揚:「我有一計,或可挽回敗局。然,需得兩位配合,不知……」
「敢不從命!」蔡瑁聽說,不是要拿他去抵罪,自然是怎麼說都好。雖然他對陸遜說的能挽回敗局,不抱希望,但總好過什麼也不做,就地等死的強。
蔡瑁都答應了,張允也沒話說,頭點得跟搗蒜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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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遜讓兩人近前來,小聲說道:「張將軍,你將載有北兵的戰艦調到後方去。他們不擅水戰,在前方不過是徒增傷亡。」
張允聽說,不是讓自己去送死,而是把戰艦回撤,想著小命有救,高興萬分,連忙應下。
「蔡都督,你將你們的荊州水軍調到左麵,替下張將軍。而後如此這般……」
蔡瑁邊聽邊點頭,心底卻對眼前的年輕人想出的計策,將信將疑。
「……呃,校尉大人,那我軍右翼的戰船……」蔡瑁看了看自己方才指揮的右翼。
「叫他們棄船,上岸。」
「什麼?!」蔡瑁失聲驚呼。
陸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低緩地重複了一遍。
「這……」蔡瑁嚇得幾乎要給陸遜下跪了。棄船,這得承受多大的損失啊!給他十個腦袋都不夠讓曹操砍到解氣的。
「責任算我的。」陸遜揮了揮手,「速去行事!否則,以貽誤戰機論處。」
蔡瑁抬手摸了摸脖子,欲哭無淚地離去。
張允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暗自鬆了口氣。
「張將軍,北軍後撤之後,請你盡速撥幾艘戰船去接應右翼棄船的將士。記得把蔡都督的旗幟換下,掛上你的將旗!」陸遜突然叫住張允,逼近他,語帶威脅,「這個不難吧?」
「不難,不難!」不過是安排後撤接應時掛個旗子而已。隻要不是去送死,他都不覺得困難。
陸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麼,有勞張將軍了。」
「不敢。」張允喜笑顏開地拱手,快步離去。
兩人一走,陸遜站直了身,眼神不明。張允膽小怕事,麵對危局隻想著逃命,想來後撤事宜交給他,會做的比較順手。蔡瑁多少還有些為將的氣魄,堪堪一戰。希望這麼安排,能來得及,挽回敗局。就是不知道,周瑜會不會看破他的意圖?
輕歎一聲,陸遜視線轉向戰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江上的局勢變化。
站在離江最近的山嶺上,於禁遠眺著江上混亂的戰況,覺得自己雙腿發軟,有些站不住。
他自知不會指揮水軍作戰,也知曹操有心培養後輩,看在曹昂、郭嘉的麵子上,他把指揮權全權交給陸遜,給陸遜一個表現的機會。自己留在後方,同曹操一起觀戰。他萬萬想不到自己麾下的中低級將領,竟然敢不聽陸遜的指揮。自己的一片好意,反倒造成這種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