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冤家路窄(1 / 3)

第四十一章 冤家路窄

前麵?前麵怎麼了?

安小朵轉過身,也傻了眼,一個烏沉沉的棺材赫然在目,兩邊站著兩排白衣人,舉著靈幡,撒著紙錢,安小朵對著那棺材發呆,從來沒見過誰家喪事出棺,棺材蓋不蓋呀,她好奇心起,便站起來,伸頭往裏瞅了瞅。

“哪來裏的沷婦!衝撞了我爹的棺材不說,還要伸頭往裏瞅,莫非,你是想給我爹陪葬嗎?”一聲怒喝把安小朵嚇得一哆嗦,趕緊恭手道:“各位,各位,我們的馬兒受驚了,控製不住,這才撞上你們,並非有意,還請見諒,見諒!”

她連忙跳下馬車,把馬使勁的拉到一邊去,給這群送葬的隊伍讓路。

哪知那人說話的人卻不依不饒,他長得五大三粗,麵色烏黑,往安小朵麵前一站,牛眼大的灰色眼珠子狠狠的瞪著安小朵,鼻孔都快朝天了,一雙蒲扇大的手一把抓住了韁繩,“今天真他媽的邪乎,出殯也會遇匪不說,還會遇上你們這幾個不知死活的貨,”他粗聲說著,又轉著對那棺材說,“爹,我知道,您死得不明不白的,您咽不下那口氣,今天,兒子就把這三個丫頭綁了,給你陪葬,您老放心的去吧!”

安小朵三人一聽,簡直是魂飛天外,沒那麼倒黴吧,不過是撞上了送殯的隊伍,就要被拉去陪葬,走到哪兒也沒這個理兒呀?這都什麼人呀?黑白無常索命也得閻王爺批準呀!

她正想說話,這時,隊伍裏又走出一個男子,這男子看上去比剛才那個黑大漢強多了,濃眉大眼的,好歹象個人樣,拉住那個黑大漢說:“兄長,莫說再說混話,趕快讓爹入土為安吧!”

“那就這樣便宜了她們?”

男子看了安小朵她們一眼,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悲痛和疲倦,“她們不過三個弱女子,我方才看她們的馬兒確實也是受了驚,跟她們又何關,爹死得不安,我們將他葬了,找那幾個土匪算帳,才是正事。”

黑大漢聽了這話,恨恨的退回去,送葬的隊伍重又移動起來,哭聲一片,安小朵和紅芷綠痕縮在路邊,被這一出驚得大氣也不敢喘,可是,方才從那個沒蓋的棺材裏看到的那一幕卻讓安小朵的心幾乎要跳到了嗓子眼,她想說又不敢說,真是糾結至極,及至那隊伍走過去,她看到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上留下了一條淡淡的血痕,再也忍不住,衝過去,對著那隊伍大喊,“那個死人沒死呀?你們千萬不要把他活埋了呀!”

她急得要死,叫得聲音非常之大,又一臉的驚恐惶急之色,一群人全都停下了哭聲,呆呆的看著她。

剛才那個象樣的男子走過來,問她:“你剛才說什麼?”

安小朵緊張的咽了口唾液,“我說,棺材裏的那個人,沒有死。”

“你說什麼?”

他緊張的抓住了安小朵的手。

安小朵連聲說:“那個人沒死!沒死!他還活著!”

這下隊伍裏的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目光全投向了安小朵。

安小朵定定神,“剛才我在馬車上時,因為看到沒有蓋的棺材,覺得奇怪,便伸頭看了一眼,看見那屍體的頭上正在流血,一個人如果死了,怎麼可能流血呢?你看你們的腳底下,這一道血線,”她指著地上,大家的目光都往地上瞅。

“這,這怎麼可能呢?爹都已經死了兩天了,我們也是找了好幾個大夫確診,這才敢下葬的呀!”男子茫然的說。

安小朵大步走到棺材前,仔細察看棺材裏那個白發老人的狀況,他的麵部呈現出青紫色,安小朵翻開他的眼,發現他的眼底視網膜血管仍有血液流動,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叫過那個男子,問:“這位老人是怎麼死的?”

“我爹死得很古怪,頭天晚上也什麼事都沒有,精神好得很,我侄兒還專程送了些棗子給他吃,誰知第二天就沒醒來,找了大夫來看,說是脈膊也停了,也沒了心跳,呼吸也停止了,家人都不肯相信,還特意把爹在家裏放了兩天,期待他能再緩過一口氣,再次醒過來,可是兩天後,爹還是沒醒,而家中的侄兒卻又病倒了,村裏的大神說,人死了,若不早點送走,會生事的,我們這才急慌慌的辦了喪事,想把爹下葬。”

“那你爹平時有沒有什麼急症?”安小朵問。

“沒有。”男子搖頭,“我爹身體壯實得很,連傷寒都很少有。”

安小朵皺皺眉,重又走到棺材邊,一般假死狀態基本上是在一些新生兒和病患身上容易出現,可是,那個老人身體那麼好,對了,棗子!那他會不會被一粒棗核堵住了喉嚨而導致的窒息呢?

安小朵伸出手在那個老人喉間摸索著,後來,又把手插入了老人的嘴裏,身邊的人發出一聲驚呼。

那個黑大漢上來掐住了她,“你個死丫頭,你想做什麼?”

安小朵指間似是觸到一個尖利的東西,正在努力的向外摳,這個黑大漢卻這時上來搗亂,她一急,登時大吼一聲,“滾開!”

她的叫聲,又尖又細,狀若瘋狂,把那個黑大漢也嚇得一愣,這時,突聽棺材中的老人連連咳嗽,安小朵連忙扶起他,老人扒著棺材邊又咳嗽又吐,吐出一大堆棗核來。

眾人齊聲驚呼,一齊圍上來看,隻見那老人連連撫胸,“可憋死我了,可憋死我了!”

紅芷和綠痕一直躲在安小朵身後,但因為懼怕屍體,一直閉著眼不敢看,聽見眾人驚叫,這才睜開眼,卻見棺材裏的人坐了起來,不由哇哇亂叫,“炸屍了!炸屍了!”

她們這一叫,站在外圍的那些人全嚇得跑開了,但扒著棺材的那十來個人卻聽而未聞,一齊歡喜的對著老人叫,“爹,你醒了!爹,你真的沒死哇!”他們笑著,一會兒又哭起來,齊唰唰的對著安小朵跪了下來。

“呀,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呀!”安小朵連忙把那些人攙扶起來,這時,那個老人摸著頭,開始叫喚,“哎呀,頭痛,頭痛死了!”他把手拿到眼前一看,滿手鮮血,嚇得一翻白眼,咚的一聲又睡到了棺材裏。

安小朵嚇了一跳,不是吧,剛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這又睡倒了,她連忙去試老人的鼻息,這時,那個濃眉大眼微笑著說:“姑娘,不怕,我爹他暈血,一會兒準醒。”

過了一會兒,老人果然又悠悠醒轉,安小朵說:“快把他抬回去,找大夫包紮一下吧!”

濃眉大眼說:“姑娘,我看你,就是個大夫吧!”

這時,紅芷和綠痕也湊到了安小朵身邊,聽到這話,紅芷嘴最快,“那可是,我們家主子可是。。。。。”

“紅芷!”安小朵使個眼色,截住了她的話頭。

濃眉大眼見狀對安小朵深施一禮,說:“姑娘,你對我爹有救命之大恩,若不嫌棄,請到舍下一敘,在下略備薄酒,酬謝姑娘!”

安小朵本來已是饑腸轆轆,聽到薄酒二字,腹中居然又沒出息的咕碌一聲,綠痕說:“小姐,索性就去了,這天都晌午了,我看你真的餓壞了!”

那濃眉大眼想來也聽到了安小朵肚中的聲音,微微一笑,說:“姑娘就別客氣了,我看你們也是匆忙趕路,現在,可能真的很餓了!”

安小朵不好意思的笑笑,麵色微紅,說:“讓公子見笑了!”

一行人扯掉身上的孝衣,扔掉白幡,那老人也急匆匆的要從棺材裏爬出來,黑大漢說:“爹,你就先在裏麵躺著吧,裏麵還舒服!”

他本是好心,卻被老人兜頭臭罵一頓,“你這不孝子,爹又沒死,這棺材再舒服,爹也不願躺在裏麵呀,還不把我抱下來,爹自己走回家去!”

眾人一起哄笑,那黑大漢傻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把老人馱在了背上,山路難走,黑大漢走了一會兒,光頭上便冒了汗珠,這時,他身邊的一個比他略白一點的中年男子說:“九弟,你歇會兒,讓大哥來背!”

“哎,大哥,你腿腳不好,還是俺老九背好了。”

“大哥,你腿腳不行,換我背吧!”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說。

黑大漢搖頭,“二哥,你那弱不驚風的樣,別摔著爹。”

這時,黑大漢身邊的十幾個人一齊嚷著要背,安小朵看傻了眼,問那個濃眉大眼,“你們家,到底幾個孩子呀?”

“十個呀,”濃眉大眼微笑著看她,“我娘生了十個兒子,我是老十,我叫袁朗,對了,還未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啊?十個呀?”安小朵眨眨眼,這可真能生,“十全十美,真是好!”她說。

“姑娘,貴姓?”袁朗又問。

“哦,免貴姓安,叫安然。”

“哦,我瞧安然姑娘不象是農家人,怎麼會來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之地?”

“這個說來,真是一言難盡,對了,袁公子,你們這裏,離京城,有多遠?”安小朵問。

“京城?離京城差不多有一天的路程吧,隻是,我們的村莊居於大山深處,出行不便,村民們大都自給自足,很少與外界來往,這裏的山勢如此險峻,通往這座山的那一條小路更是危險萬分,所以我十分奇怪,姑娘居然能駕著馬車前來,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安小朵但笑不語,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法回答,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來到這裏,但是,若是告訴這個袁朗,她們三人是躺在馬車睡大覺,然後由馬兒隨意拉過來的,估計,他就更匪夷所思了。

行了許久,到得一個村莊,倒是跟在江南的一個桃花村有些類似,因為袁家老人死而複活的消息早已由人先行傳到了村裏,村口集了一大群人迎接,見了袁老頭,無不熱絡非常的上前慰問,顯然,這袁老頭在村中的人氣不錯。

袁老頭可能身體真的很壯實,假死兩天,居然還是聲如洪鍾,跟同輩的那些老頭子還開起玩笑來,“我都見到閻王爺了,老閻說,我長得太醜,看得別扭,讓我等他換任之後再去報到!”

他這話惹得村人笑聲震天,後來,也不知他又跟村人說了些什麼,那些村民潮水般向安小朵湧來,又是女神仙又是女菩薩,誦揚之聲不斷,安小朵臉上笑著,肚子卻在不停的叫喚,這道山路走過來,腸子也快顛錯了位,感覺更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