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到(3 / 3)

司機小許一路罵著這鬼天氣,讓人熱得像狗一樣,舌頭吊出來尺多長。接著又說他的一雙腳一到夏天就變成了金華火腿,要色有色,要味有味,就差沒有煺毛。

賈銘世知道小許身上的汗毛長得如同野人。他忽然心裏奇怪,小許模樣白淨,怎麼會生出這許多粗野之物。他忍不住問小許是不是過去吃錯了藥。小許說他自己也不明白,接下來他馬上又聲明自己在這方麵當不了冠軍,洪塔山才是鎮裏的十連冠。

賈銘世笑起來,說洪塔山那身毛,沒有兩擔開水泡上幾個回合,再鋒利的刀也剃不下來。兩人說笑一陣,一座山穀黑黝黝地撲麵而來。

吉普車轟轟隆隆地闖了進去,忽然顛簸起來。賈銘世忙吩咐春到將拉手拉好。

小許在一邊說:“不要緊,路上有幾個坑。”

春到頭撞到車頂,痛得哎喲一聲。賈銘世厲聲說:“開慢點,減速!”

小許沒敢吱聲,趕緊讓減小油門讓車速慢下來。這以後,兩人都沒說話,路況好,車子走得平穩時,這種沉默有些不對頭。賈銘世知道自己剛才說話聲音太大了,便有意找話說:“鎮裏最近有事沒有?”

小許說:“別的都還好,隻是洪塔山近期內可能要出事。”

賈銘世一下子敏感起來,他問:“出什麼事?”

小許說:“縣公安局還在整洪塔山的材料,似乎是經濟上有問題。”

孔太平說:“不對,經濟問題應該由檢察院辦理。”

小許說:“要麼就是嫖妓搞女人。”說完,他笑了兩聲。

見小許有些幸災樂禍,孔太平就說:“看樣子你是巴不得洪塔山被公安局的逮起來。”

小許連忙說:“我可不敢這麼想,洪塔山的養殖場是鹿頭鎮的經濟命脈。”

一輛桑塔納亮著大燈過來了,燈光刺得睜不開眼睛。小許踩了一腳刹車讓吉普車停下,然後拉開車門跳到公路中間破口大罵起來。那輛桑塔納停下來後,從車上跳下一個人衝著小許對罵幾句,不過聲音聽上去還比較友好。小許連忙上前與其打招呼,賈銘世一聽對方是蕭縣長的司機便連忙跳到地上,迎著正要下車的蕭縣長。

寒暄幾句後,賈銘世問青幹班的情況。蕭縣長說這事以前是薑書記一手抓的,他也不知道內情。

蕭縣長走後,賈銘世站在路中間想了一會事,這時又有一輛桑塔納亮著大燈駛過來。賈銘世的眼睛被晃了一下,他下意識地說了一句不幹不淨的話。小許馬上伸手將桑塔納攔住。賈銘世認出它是養殖場經理洪塔山的座車。

小許用拳頭擂著桑塔納的外殼,大聲說:“你們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敢在鹿頭鎮亮著大燈開車。”

小袁從車裏鑽出來分辯說:“因為你沒關大燈,我才學著沒關大燈。”

小許說:“今天得讓你付點學費,認清楚在鹿頭鎮能亮大燈開車的隻有老子一人。”

小許正要抬腳踢那桑塔納車燈,賈銘世大聲阻止了他。

賈銘世下車後,司機小袁趕忙上前賠不是。賈銘世支開話題,問他去哪兒。司機小袁說是送一個客人。賈銘世見車內隱約坐著一個人,就揮揮手讓桑塔納開過去。桑塔納走後,賈銘世將小許批評了幾句,他擔心小袁在送養殖場的客戶。小許說車子裏的女人絕不是什麼客戶,那副假眉假眼的妖豔模樣,一看就不是正經路上的人。聽說是個女人,賈銘世也不再數說司機小許。小許倒來了勁,不斷地說現在太不公平了,洪塔山算什麼東西,居然坐起桑塔納來,書記鎮長卻隻能坐破吉普。小許說他若有機會,一定要治一治洪塔山,不讓他太囂張。

小許的話說得賈銘世煩躁起來。眼看吉普車已來到鎮外的河堤上。賈銘世讓小許停下車。打開車門時,他叫小許開車先送春到到招待所住處下,自己下了車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