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們通常認為是神秘的那種東西,既不是有意識自我的主觀孤獨,也不是神秘的有機生命。神秘這個詞的真正含義表現在交流方麵:它並非是指一種完全沉默的、黑暗的和不存在的狀態,而是在暗示—種斷斷續續的存在,這種存在使它本身變得朦朧不清。說女人是神秘的,並不是指她是沉默的,而是指她的語言是人們所不能理解的。她是存在的,都蒙在麵紗之後;她存在於這些變幻莫測的外表之外。她究竟是什麼人是天使,還是魔鬼是有靈感的人,還是演員人們可能認為,這些問題是不可能找到答案的,或者更確切地說,可能認為,沒有一個答案是合適的,因為隻有根本上的歧義性是女人的特征。也許在她的心目中,她其至對她自己也是極難確定的:她是一個司芬克斯。

實際上,她對判明自已是什麼人會感到非常為難。但這並不是因為這個隱藏著的真實性實在是太含糊了,以至難以辯明,而是因為在這個領域根本就沒有真實性。一個生存者,除了他扮演的角色什麼也不是。可能不會超出現實,本質也不會先於存在:在純粹的主觀性那裏,人什麼也不是,應當根據他的行為對他進行評估。我們在談到農婦時,可以說她是—個好勞動者,也可以說她是一個壞勞動者;在談到女演員時,可以說她有天賦,也可以說她無天賦。但是,如果我們根據她的內在存在,她的內向自我來考察一個女人,我們關於她就絕對說不出什麼,她不具備任何資格。所以,在戀愛或婚姻關係中,在女人是附屬者、他者的一切關係中,人們要根據她的內在性來對待她。值得注意的是,女同誌、女同事和女同夥並無神秘色彩。相反,如果這個附屬者是一個男性,如果一個年紀較大或較為富有的男人或女人,認為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在扮演次要的客體角色,那麼這個小夥子就有了神秘性。這為我們揭示了女性神秘的基礎,這個基礎實際上是實用的。

人們可以認為情感什麼也不是。“在情感領域,”吉德寫道,“真實與想象是分不清楚的。如果認為一個人在愛就足以說明他在愛,那麼在這個人在愛的時候,對他說他愛的是他本人的一種想像,也就足以使他立刻愛得少一點。”隻有通過行為才能在想像與真實之間做出鑒別。既然男人在這個世界上有特權地位,他就能夠主動表明他的愛。他常常資助他所愛的女人,或至少常常幫助她。在和她結婚時,他給予她社會地位,向她贈送禮品。他的獨立的經濟地位和社會地位,使他有可能掌握主動權,去進行發明:M德諾普瓦剛向德維爾帕麗西夫人分手,就晝夜兼程去看她。男人往往是忙碌的,而女人往往是懶散的;他給她時間,和她共同度過這段時間,而她接受了這種做法;這是為了快樂,為了感情,還是僅僅為了娛樂她接受這些好處,是出於愛,還是出於自私她是在愛她的丈夫,還是在愛她的婚姻當然,連男人的證據也是暖昧不清的:送如此這般的禮物,是出於愛,還是出於憐憫但是,盡管一個女人在正常情況下,從和一個男人的關係中得到了許多好處,可是對一個男人來說,隻要他愛她,他同女人的關係就是有利可圖的。所以,根據對他的態度的全部描述,人們幾乎可以斷定他的感情發展程度。

但是,女人卻幾乎無法聽到她自己的心聲。她將根據自己的心境,用各種不同的觀點去觀察她自己的情感。由於她被動地服從這些觀點,各種解釋的正確性相差無幾。在一些極為罕見的情況下,她擁有經濟與社會的特權地位。這時,神秘性發生了逆轉,這表明,它並不屬於這一個性別,而是屬於另一個性別,屆於當時的處境。對相當多的女人來說,超越的道路是封閉的:因為她們沒有扮演任何角色,無法讓自己成為任何一種人。她們隱隱地想知道自己可能成了什麼人,可是這又會讓她們提出自已是什麼人的問題。提出這個問題是徒勞的。如果說男人無法發現女性的神秘本質,那完全是因為它不存在。女人處在世界的邊緣,不可能通過這個世界對白己加以客觀地確定,她的神秘性所隱藏的隻不過是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