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這些關係的觀念化成分就越少。古埃及的農夫,貝督因的農民、中世紀的工匠以及今天的工人,他們對工作和克服貧困的需要,都和他們的特殊女伴有關係。這些關係對她們來說是太明確了,以至用不著用征兆來裝點,不論這些征兆是吉利的還是不吉利的。那些以有夢想閑暇為特征的時代和社會階級,是那些樹立了邪惡的或善良的女性形象的時代和階級。但是,和奢侈一起出現的還有實用,這些夢想不可抗拒地受著利益的支配。毫無疑義,大多數神話都源於男人對他自己生存及對他周圍世界的自發態度。但是,超出經驗、麵向超越的理念,被父權社會蓄意用來自我辯護。通過這些神話,父權社會以生動有力的方式,把它的法律和習俗強加於個人。正是在神話的形式下,群體命令經過灌輸,深入到每一個人的心中,通過宗教、傳統、語言、寓言、歌謠和電影之類的中介,這些神話甚至滲透到受著物質現實的極嚴酷奴役的生存者心中。在這裏,每一個人都能夠找到對他單調體驗的升華:在他受所愛女人的欺騙時,他稱她是狂妄的子宮;在他為自己的性無能苦惱時,他稱她是一個螳螂。還有一些人在妻子的陪伴中享受到樂趣:快瞧呀,她竟然是和諧、安寧和仁慈的大地!多數男人所具有的對永遠討價還價的愛好,對絕對合適的愛好,都通過神話得到了滿足。連最微小的激動、最輕微的煩惱,也在反映超時間的理念。而這個理念,是一種對虛榮心非常願意阿諛奉承的幻覺。
女人神話,是虛假客觀性設置的一個陷阱,而信奉現成評價的男人,一頭紮進了這個陷阱。這裏,我們又在和代替現成偶像對現實的體驗,及代替這一體驗所需要的自由判斷打交道。女人神話用目不轉睛地注視幻象,代替了同自主生存者的真正關係。“幻象!幻象!”拉福格大聲喊道。“我們無法理解她們,所以應當殺死她們。或者,最好讓她們平靜下來,讓她們受到教育,讓她們放棄對珠寶的愛好,讓她們成為我們真正平等的同誌、我們的親密朋友、世界上真正的夥伴,讓她們穿著各異,讓她們剪短頭發,對她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恰恰相反,假如男人不再把女人裝扮成一種象征,他什麼也不會失去。夢想一旦變成正式的公眾事務,變成陳詞濫調,它們和活生生的現實相比,的確顯得單調乏味。對真正的夢想者來說,對詩人來說,女人與其說是一個邋遢得出奇的婆娘,不如說是源源不斷的泉水。極其真誠地對女人表示愛護的時代,不是封建的騎士時代,可也不是對女人大獻殷勤的19世紀,而是男人把女人看做同類的那些時代,例如18世紀。那時的女人似乎是真正浪漫的,《危險的私情》、《紅與黑》和《永別了,武器》這類作品,就是這樣充分表現的。拉克羅、司湯達和海明威筆下的女主人公,沒有神秘性,可是她們因此仍然十分迷人。承認女人是一個人,並不是要對男人的體驗進行任何改變:這不會讓體驗失去它的多樣性、豐富性、或減弱它的強度。假如這種體驗在兩個主觀之間發生的話。拋棄女人神話,並不是要完全破壞兩性間的戲劇件關係,也不是要否定女性現實所確實向男人揭示出的意義,更不是要取消詩歌、愛情、冒險、幸福和夢想。這隻是要行為、情感和激情建立在真實的基礎上。⑤
“女人不見了。這樣的女人在哪裏今天的女人根本不是女人!”我們已經發現了這些神秘口號的含義。對男人來說,以及對於以男人目光看待事物的眾多女人來說,母親或情婦要做一個“真正的女人”,僅僅擁有女人身體或表現女性功能還是不夠的。在性行為和母性中,女人作為主體,能夠要求自主。但是,要做一個“真正的女人”,她就必須承認自己是他者。今天的男人表現出一種口是心非的態度,這使女人癰若不堪。在整體上,他們願意承認女人是自己的同類,是一個平等的人,但他們仍然讓她做次要者。對她來說,這兩種命運是不可比的。她在是做這種人還是做那種人之間猶豫不決,無所適從,因此失去了平衡。在男人身上,公眾生活和私人是活之間並不存在著裂痕:他在行動和工作中越是證實他對世界的控製,就越是顯得有男子漢的氣魄。人的價值和生命的價值在他那裏是結合在一起的。而女人的獨立成功卻和她的女性氣質相矛盾,因為,要做一個“真正的女人”,就必須使自己成為客體,成為他者。
在這方麵,男人的感受性和性衝動會完全有可能發生變更。現在,新的審美觀念已經產生。如果說,時興扁平的胸脯和狹小的臀部,即時興男孩子的形體是曇花一現,那麼以前幾個世紀祟尚過於豐滿的理想至少是一去不複返了。女性身體被要求必須是肉感的,但這個要求比較謹慎。它應當是苗條的,不發胖的;它必須是肌肉發達的、柔韌的、強健的,使人可以聯想到超越;它不應當像終日不見陽光的溫室裏的花草那麼蒼白,而寧可如光著膀子在太陽下幹活的工人那樣曬得黝黑。女人的衣服在實用的同時沒有必要讓她顯得無性感:相反,穿短裙倒是為了使她的雙腿顯出以前從未有過的性感。沒有理由認為勞動會奪走女人的性魅力。認為女人既是一個社會的人,又是—個發泄肉欲的對象,這可能會引起人們的不安:和佩納最近寫的一係列作品中(1948年),我們發現,一位年輕男人撕毀了他的婚約,因為他受到美麗動人的市長夫人的誘惑,而她正打算主持他的婚禮。讓女人既有某種“男人的地位”,又讓男人感到稱心如意,這長久以來是人們開下流玩笑的題目。但逐漸地,這種挖苦諷刺變得不那麼犀利了,看來,—種新型的悻愛正在產生——也許這會造成新的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