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一口氣,我拉開車門上去,揣在口袋裏的手攥緊了戶口本,腦子裏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將戶口本給扔了,這樣就不能離婚了。
隨即又不禁為這個念頭覺得好笑,躲得了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
傅容庭發動車子,車子是朝傅家那邊開的,更重要的是,會經過民政局,看來他真的是要去離婚。
心慢慢的緊張起來,手心裏沁出了汗,腳趾頭也抓緊了,我瞄了一眼傅容庭,又想著他才出院,那些證件應該都沒有準備,又抱著一絲僥幸。
可下一刻,傅容庭給琳達打了一個電話,他說“讓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
他是將手機放在車頭,用手機支架夾住的,開的免提,琳達的聲音傳來“放心吧傅總,已經送過去了。”
我猛的側頭看著傅容庭,他剛才說讓琳達去忙的事,就是去拿證件嗎?
現在證件是送過來了嗎?我不知道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感覺自己沒什麼自主,就隻能被牽著鼻子走。
傅容庭應了一聲,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掛斷了電話,斜睨了我一眼“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需不需要我倒回去送你去醫院?”
我摸了摸臉,搖搖頭“不用,可能是昨晚沒睡好,還是先辦正事,待會再回去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正事?”他勾著嘴角,似笑非笑“你知道待會要去哪裏?”
“這條路不就是去民政局的,傅少剛剛不是也已經讓琳達將證件送了過來,正好我也帶了證件,那待會就去離婚吧。”
傅容庭不會知道我說出這番話有多剜心,我恨不得這條路長的一輩子都走不完,達到不了目的地,甚至想著幹脆來一場車禍,地震,海嘯,台風,反正隻要能阻止去民政局就行。
他側臉的輪廓刀刻般深邃分明,薄唇微抿,剛剛好不容易有的那麼一絲絲笑意忽然冰住了似的,表情淡漠到幾乎冷漠,聲音冰冷“你準備得還真周全,看來你很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的到底是誰?
我扯了扯嘴角,夾著一絲隻能自己明白的自嘲“早晚的事,折日不如撞日而已,我身份卑微,卻霸占了傅少夫人這個名頭這多年,該是讓位了。”
低沉的聲音很好聽,隻是夾雜了一絲清寒“我還不知道你這麼有自知之明。”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有一股衝動,告訴他,我不想離婚了,可隻是那樣一想,真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另一句話,帶著酸澀的話“多謝誇獎。”
心底湧起一浪又一浪的酸澀,身子仿佛泡在了封存千年的醋壇裏麵,經過歲月,經過空間、時間的發酵,已經入了骨髓,那壇口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想要衝破出去卻隻是徒勞。
傅容庭,傅容庭……
眼眶忽然溫熱,隨著車兩邊的景物不斷倒退,那股溫熱讓我幾乎控製不住,我使勁咬著牙,將身子繃緊了,車子一點一點往前開,我跟傅容庭的這條路漸漸走到盡頭,我曾以為揮霍不完的寵愛,一朝散盡。
我就如那要上斷頭台的囚犯,不同的是他們葬送性命,我葬送的是支撐我活下去的傅容庭,葬送的是婚姻。
我心裏複雜極了,心提到了嗓子眼,我覺得自己身體快要爆炸了,而傅容庭卻容色淡淡的開著車,一點看不出他對這段婚姻有多不舍。
目光怔怔的看著車子即將轉彎,再有一百米就是民政局。
“停車。”
這兩個字我不知道是什麼吼出來的,對,就是吼,帶著顫音的吼。
車子在我吼出去之後在路邊停了下來,他是驟然停了下來,身子隨著慣性朝前麵傾,爾後又被安全帶拉了回來。
他的聲音夾著一絲隱忍“怎麼了?”
“我忽然有點口渴,想要喝水。”我看著路邊正好有家超市,聲音慌亂,推開車門說“我去買水。”
根本沒去管傅容庭什麼表情,是會笑話我的落荒而逃,還是會覺得我虛偽,我統統沒管,低著頭快步走進超市,直直走到超市最裏麵,身子貼著貨架,靠上去有點硌背,貨架上擺滿了礦泉水,絲絲涼意席卷全身,眼淚掉下來,盡管超市沒什麼人,我也不敢哭出聲,隻能死死地捂著嘴。
心裏難受得緊,好似千百隻蟲子在不斷的噬咬,想要去抓,又找不到源頭。
傅容庭沒有追進去,我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
他剛才一定是看出了我的情緒不對,可他放任我不管,是因為連那喜歡也沒有了,對嗎?
我沒等到他的說‘我愛你’,那句淡淡地喜歡,終究也是被一地雞毛的生活衝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