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美滋滋的把魚拿到灶房裏,一邊兒哼著小曲兒一邊兒收拾,沒多會兒忽聽有人在身後道:“什麼美事兒啊,這麼高興?”

荷花一回頭,正是周夫子。隻說他這些日子天天往她家跑,快成半個自家人了,進院倒也不用敲門。荷花見了他一樂,道:“您來得正好,我還要去叫您呢,才大寶送了條魚來,我一會兒頓了,您就在這兒吃吧,您和我奶奶走前咱們也吃頓好的。”

周夫子笑了笑,道:“那敢情好,我帶了個客人,不知能不能一塊兒嚐嚐。”

荷花道:“瞧您說的,您的朋友就是咱們自己人,來了嗎?快去屋裏坐。”說著便連忙起身,四下看了看也沒見水盆,隻隨手在身上抹了抹手,跟著迎出去。

出了灶房,荷花一怔,但見院中站著一個年輕後生。莊稼漢荷花見得多了,眼前這個卻不是,而是一位斯斯文文的書生,見她風風火火的迎出來也是一怔,打量了她一下,又覺失禮似地,忙恭敬的拱手行禮道:“這位大嫂有禮,晚生孫行舟。”

除了周夫子荷花從沒跟讀書人打過交道,這會兒臉上一紅,也不知怎麼回話了。

周夫子介紹道:“行舟是我請來代課的,我這一走小半年,不能把那幾個孩子耽誤了。今兒帶他過來看看。他人生地不熟,我想往後請你多照應一下,就先帶他過來認識認識。”

“哦,好,好。”荷花有些局促的點頭。素日裏她也不是個嘴拙的,這會兒卻是什麼也不會說了。隻因她才收拾著魚,身上沾了好多汙物,又有股子腥氣味兒,再看人家書生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樣子,愈發顯得她邋遢似地,讓她不免有些臉臊。

三人正說著話,長生忽地從屋裏出來。自打四奶奶說要走,他就一心幫她收拾,什麼好東西都要給她帶上,這會兒不知又在屋裏搗鼓出什麼,包成個包袱往四奶奶那屋送。

若平日隻周夫子在荷花並不覺什麼,因已把周夫子當了自己人,隻這會兒有個客人在,長生這樣愣嗬嗬的不理人,她卻覺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喚道:“長生,來客人了。”

長生聞聲回了頭。

孫行舟聽周夫子提過,忙行禮道:“這位是霍大哥吧,在下孫行舟……”然他這話還沒說完,長生已然扭頭走了,孫行舟被晾在當場,不明所以,尷尬得很。

荷花愈發覺得臉臊,也不知該說什麼,卻是周夫子道:“長生性子內向,不太愛說話,你別介意。”

孫行舟忙道:“沒什麼。”

周夫子轉對荷花道:“你先忙著,我先帶行舟去我那兒看看。”

“哦。”荷花點頭應了,目送著周夫子和孫行舟離開,又望了望四奶奶那屋,想想剛剛那情景仍覺尷尬得很,不免歎了口氣,心裏琢磨著是不是真該給長生補補腦子。

待做得了飯,荷花特意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待周夫子過來時卻未見孫行舟,說是城中還有事,急著趕回去了。荷花暗暗鬆了口氣,想著有那麼個斯文人在跟前兒,她這身子老根繃著弦兒似地不能舒服,吃飯也吃得不爽快。

午飯時候,荷花給四奶奶和周夫子一人夾了一大塊魚腹肉,待到給長生夾的時候筷子頓了一下,轉把一整個兒大魚頭夾到長生碗裏,殷切的望著他叮囑道:“多吃點兒。”

17.

長生奶奶和周夫子私奔了!

四奶奶和周夫子離開的第二日,這個傳言便如涼水潑進滾油裏在村中炸開了。

“你看見了嗎?大清早他們倆一塊兒走!”

“是啊是啊!看得真真的!長生和他媳婦兒還去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