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地之後,雖然心裏懊惱,倒也沒有和天峕過不去。反而都衝天峕拱了拱手,且自報身份,居然是京都三宮首徒。這就算是正式見麵了。
天峕雖然心裏稱奇,倒也落落大方,一一回了禮。之後,三宮首徒請天峕帶他們到無來觀,麵見訖止道長,說有要事相告。言語間十分客氣,不曾托大。這讓小天峕很覺得有麵子,心生好感。
且說話間,那黑衣女子竟爾走上前來,掏出一方絲帕,為天峕沾去頭上臉上的水滴。剛才在河裏舞那麼一陣鉤擔,天峕一頭一臉的霧水。
“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黑衣女子說道,“你這個發髻是你大師兄給你挽得吧?”
“是。”
“醜死了,一輩子就隻會挽這麼醜的髻,回頭本仙女大俠給你重新挽一個。”
“這……那……”
“這什麼?那什麼?帶路。”
黑衣女子這番舉動,令小天峕瞬間智障。身不由已,乖乖上前帶路。
天峕並不覺得自己智障。心裏道,今天的事也是奇了怪了,天來道人也好,這什麼京都三宮首徒也好,都是一群白癡吔。不是自稱師弟就是自稱師姐。無來觀有什麼啊,就算爭得個無來觀的師姐師弟,又有什麼好處了?
可更讓人不解的是,雙方都爭著和無來觀套近乎,卻又要打個你死我活,也不知誰得罪了誰。
好在不曾死了誰。不然,白天的麻煩都還沒完,這晚上的事更不知如何了結了。
上了河堤,走上無來觀前小路,兩邊竹葉颯颯。再行一段,左轉右廻,卻是那一百一十七級石階了。已可聞觀裏傳來的聲聲風鈴。
黑衣女子拉住天峕的手,示意天峕留下,卻叫另兩位黑衣人先行,她稍後就來。
那兩人對視一眼,也沒多問,自上前去了。
黑衣女子拉著天旹走進路邊竹林,左右看了看,竹林稀疏,月光斑駁,不遠處村莊,可遠聞狗吠牛哞。
解下包袱於地上打開,卻是兩層。黑衣女子將最外層的包袱皮抖開,遞與天峕,讓天峕舉雙手展開,成了一道屏風,然後自己走入屏風之後了。
天峕見黑衣女子舉止神經兮兮,心裏奇怪,竟從屏風上麵伸出頭去,想要看個究竟。
“啪”地一聲,腦門剛伸出去,不輕不重吃了一記。天峕縮回頭來,摸了摸腦門,頭皮發麻,內裏糊塗。
楞怔間,從屏風後麵傳來一陣悉悉索索之聲。天峕好歹知道這黑衣女子是在屏風後換衣服,卻是讓自己給她把風。
雖然吃了一記,小天峕還是大為受寵若驚。真是笨了,自己又在腦門上補打了一記。兩手盡量舉得高高的,同時賊精精四顧,一副恪盡職守模樣。此時,四處寂靜,鬼都沒有,哪裏有什麼人影。
卻聽得屏風後傳來黑衣女子笑聲。想來黑衣女子知道後麵這一聲響,是小天峕打的自己。
“人小鬼大。”屏風後,黑衣女子說道。
“人小鬼大?”天峕一怔,備感委屈,“我……是不曉得仙女大俠要……要換……”
“呸。我才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那天來道人是你放走的吧。”
“這個嘛……我……”
“我什麼?你和他打了聯手,揚起水霧做個障眼法。真把師姐我當傻瓜了。”
“貧道沒這麼想。”
“貧什麼道。師姐麵前你貧什麼道。貧嘴還差不多。哼,明告訴你吧,本師姐若真想要殺他,卻非是你一根鉤擔就能救得下來的。”
“那是那是,小道見識過……仙女師姐的劍招,果然是天下無雙。若再往前遞出三寸,這世上就沒有天來道人了。”
“知道就好。”黑衣女子輕輕哼了一聲,“我又變仙女師姐了?虧你想得出什麼仙女大俠,就為了兩疋布?也不嫌丟人。也不知你觀中兩位師兄是怎麼帶的你,居然帶出個小馬屁精來了。”
“你別這麼說啊,這可是跟我兩大師兄二師兄沒半點關係。”天峕對兩位師兄敬若神明,急忙分辨道,“我家兩位師兄,可是天下最堂堂正正的人了。”
“那如此說來,你就是天生的小馬屁精了。”隔著“屏風”,黑衣女子繼續調笑小天峕。
“這……我……”
小天峕被這黑衣女子噎住了,好一陣張口結舌。心裏更是一鍋子糊塗卟卟冒泡,我怎麼你了,這麼挖苦人,不看別的,也看在我給你舉屏風的麵上啊。卻又不能把這“屏風”扔了,隻好幹脆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