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1 / 2)

此拚拚湊湊起來,不難得知一些……堪稱令他詫異的、曾經是「現實」的事情。

「計算機裏麵有小說的存盤,你說過我是寫東西的人,對吧。」他的解釋印證了莫浪澄此刻的猜測,「我把全部的內容全看了一遍,不知不覺就天亮了。」

「那你知道了什麼?」莫浪澄很快掌握住情況的發展,沉著聲,他問淩零穗。

「嗯……怎麼說呢,」他頓了頓,「至少我可以理解為什麼你會說這樣的情況也許是『心因性失憶』。」淩零穗笑答。

莫浪澄默不作聲地凝視著他,他知道他還有沒說完的話語。

淩零穗亦明白他不滿意這樣的結論。他掀開被子、坐起身,秀氣的臉龐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望向莫浪澄,「希望你沒有太嚴重的潔癖。」語畢,他緩緩站起來,踱至莫浪澄身旁,「你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好詐的人,硬要他說出口,他不得不佩服莫浪澄擅長工於心計。

「你不覺得,」他揚眉道:「親自聽本人承認,比較有挑戰性。」邪氣的笑意停駐於勾勒出弧度的唇緣。

「是啊,」淩零穗頗為認同,「但我的確是想不起任何以往的事情。」

「不過,『你』早就替自己保存了一份『記憶』。」即使他沒碰過淩零穗的計算機,也對裏麵的訊息不感興趣,卻可以精準萬分地指出其中相差無幾的內容。

不完全正確的說法……淩零穗沒打算糾正他。「可是,我不認為那算是份『記憶』,」缺少了一種實感,「它隻幫助我得知某些或許不該遺忘的東西而已。」通通都忘卻以後,反而沒有什麼「該與不該」了。

「什麼是『不該』遺忘的?」莫浪澄眯起眼。

「對你而言,」微微彎下腰,淩零穗慢條斯理地動作著,「最不該忘記的,就是『這個』吧……」語末,他在莫浪澄的側邊臉頰上印下一吻。

淡、輕且短暫,然而不容忽視。

「親那裏,太沒誠意了。」顯然他不甚滿足。

「這就夠了,或許你沒潔癖,」淩零穗站直身子,轉了個方向、朝他擺擺手:「但我不喜歡還沒刷牙洗臉即先和人做臉部上的肢體接觸。」他步向浴室。

「這麼說來,」莫浪澄撿他的語病:「等你清洗完就可以?」

「那倒未必。」身形已沒入另一隔間的人兒探出半顆頭,甜甜一笑:「再等我五分鍾,浪澄。」最後的稱呼是種和過往的隔絕,淩零穗有意無意地喊著,提醒他某些必要的區分──他們的互動、相處,或者其它諸如交往等等的種種,絕對跟他喪失記憶前,會有所不同。

「其實你比我還絕,零穗,」莫浪澄擰了眉心,「現在我確定──以前的你討喜多了。」若有似無的抱怨凝結在浴室傳出的陣陣水聲當中,他不確定淩零穗是否有聽見。

窸窣的水流聲音蓋過莫浪澄的怨對、他的不滿,也不著痕跡地淹蓋了某些細細微微的懷疑,剛揚苗便被壓了下去。

浴室裏,淩零穗掬起一把清水、朝臉上潑灑,冰冰涼涼的溫度刺激末梢神經,讓他終於醒許多。耳際仍回蕩著莫浪澄低沉的評論與感想,他稍稍抬起頭,瞥了眼鏡子中倒影出來的自己,然後在外邊的人看不到的角度、他悄悄笑了。

笑得虛無、慘淡,笑得令人看了不由得起生一股寒栗,卻也同時不自覺地忍不住心疼。

可他止不住這種強迫性發笑的衝動,在聽了莫浪澄或許無心的話語,他驚訝地覺察竟然沒辦法全然無動於衷。

所以,深知這幾分鍾裏麵的時間莫浪澄不至於打擾到他,淩零穗就這樣一個人放心地笑著,有些無奈、認命……也有點無助。

莫浪澄的執行速度異常有效率,隔一天就如同他所安排的,不管是向他上班的醫院請長假、或掛號看醫生,他均處理得有條有序,跟他的外表給人的俐落感同樣稱職。

即使過了中午,一般診所休息的時間,他不曉得用何種方法讓駐診的醫師留下,專為淩零穗看診──他們似乎認識的樣子,他暗忖。

而他自己,好象是老病患?評估呈於魏醫師桌麵上那份厚重的病曆半晌,他默默咋舌,好可觀的資料呀。

「那麼,就請浪澄你先回避一下吧。」年約五十出頭的魏醫師開口要求,成熟穩重的他有種令人安心的氣質,說出的話也格外具份量,無形中透著無法拒絕的魄力;即使莫浪澄似乎不太願意離開,最終亦僅凝視了淩零穗一眼,微微點頭打個招呼後無言地走出這個空間、闔上門,剩下靜謐的場地給相望的兩個人──對現在的淩零穗而言,眼前這位魏醫師算是很陌生的人。

不能預測他將說什麼、進行怎樣的診斷,淩零穗靜觀其變。他靜靜地看向正翻閱他的病曆的醫生,對方煞有其事地點著頭,彷佛在腦海中整理著接收到的所有信息、把它們化成可靠的訊息,組織起有用的係統,接下來才方便作有效的判斷──他覺得自己很熟悉這樣的作業模式,好象……曾經頻繁使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