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的感覺,彷佛一把握在手中的沙子,掬的起、留不住,一點一滴在消逝。他格外不喜歡他這樣的堅強。
「真抱歉讓你失望了。」淩零穗失笑,他不覺得目前的處境有哪裏需要「展現脆弱」的地方,「如果你真的想看,我會配合的。」他眨眨眼。
「你倒是變得很有幽默感。」莫浪澄咬牙說道。
「好說。」淩零穗突然有股疑似小孩子惡作劇成功的筷感,他樂於欣賞莫浪澄吃鱉的模樣──著實不太好的興趣。兩人近乎並肩地徒步至居家的大樓前,正當他要被引到大樓正廳的入口時,淩零穗腦中閃過一個主意,他拉了拉莫浪澄示意,帶著他走向機車停車棚。
「那個……」遲疑了半晌,他猶豫怎麼開口──喚他的名字,好歹他們曾經是熟悉到會「接吻」來培養感情的朋友,且若是醫學院同學,認識至少有七年的光景,如果不找個適當的稱號稱呼他,依稀有些過意不去。
看出他的遲疑,莫浪澄主動解圍:「『澄』,你以前總是這麼喊我。」
這時候,淩零穗倒很感激他未卜先知般的觀察力。「我隻叫你單名?」聽起來好親昵。
「因為,有人堅持不喊『浪』字,據說他的八字和浪相克。」雖然被莫浪澄斥為無稽之談,不過也隨他了──對他來講,名字的意義隻是辨識的代號,淩零穗偏好怎麼叫,他都無意製止……再者,他不是對每個人均喊單名的,這一點令莫浪澄內心始終暗暗竊喜。
淩零穗扯扯嘴角,「浪澄,現在我這樣叫,你不介意吧?」「澄」這種親密的叫法,留給先前的自己當紀念吧;等哪一天他重新拾回記憶時,再來回味亦不遲,他不計較什麼八字不八字的。
莫浪澄沒太大的反應,僅隻眯了一雙銳利的眸、直直瞧著淩零穗,「隨便你。」
好冷淡呀。「那、浪澄,你說認識我,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件事?」停在車棚前方,放眼整齊的機車一台台並排而立,淩零穗遮掩不住困惑表情。
「什麼?」莫浪澄挑高眉,沒好氣地應著。
「你知不知道……我的機車是哪一台?」缺乏它,未來該有些困擾吧。他很正經地在尋求解答。
「啊?」完全沒料到他異常認真的口吻,居然僅針對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問題,對方聞言後俊臉微微一變。
「因為,」淩零穗尷尬地陪笑:「我怕被當小偷,本來打算一台一台試用手邊的鑰匙……」後來是先放棄、吃飯去了。察覺莫浪澄乍變的神情,他偷偷吐吐舌頭。
他終於徹底明白何謂「有氣無處發」的窩囊感受,全拜眼前這位笑得一臉無辜的人所賜,他此刻深深凝聚了想掐死他的衝動。
莫浪澄惡狠狠地掃過眾機車一眼、用極為氣駭的眼神,像要把盛揚的怒意全發泄在不明所以的它們身上──套句老話:假使眼光能毀滅事物,這些排排站的機車早已該燃燒於他熊冒的怒火中,消失殆盡了,不會繼續在這兒苟延殘喘,礙他的眼。
壓抑下發作的衝動,他伸出手、示意淩零穗交出他的鑰匙。接著頎長的身影走近車棚,毫不遲疑、不具任何困難,他慢慢和特定的一部銀色機車縮短距離,自手中的眾多鑰匙裏挑出其中一把、插進它車頭下的匙孔──幾秒鍾後,成功地發動了它。
淩零穗隻覺得神奇,猶似小孩子乍見精采的魔術表演一般,差點忍不住要驚歎他的厲害!脫口欲言的「稱讚」在瞄至莫浪澄陰沉的麵孔後及時煞住,吞了回去。
將發動的車子熄火、熟練地拔出鑰匙,他轉身將它們扔回給淩零穗,銀灰色匙圈在空中劃出個弧度,準確地落入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