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理淩亂的絲發,拉開紗帳,慢慢下床。
嶽旻有點難以置信地盯著她的背影,疑慮此消彼長,她明明刻意要和她針鋒相對,而她竟沒有被激怒半分?
“既然師妹沒有強人所難之心,是否也不再強留,放我離開?”
“師姐先前不是說了此番是為舟槿而來,既是為我而來,怎麼又急著要走?”
嶽旻一時語塞,竟無法反駁。
“更何況師姐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何不等養好身子後再作打算?”舟槿坐到梳妝台前,慢條斯理地梳妝打扮,極有耐心地將長發分成好幾股,再用淺藍色的緞帶細細綁好。
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嶽旻覺得身體都快要長菌,看著舟槿收拾完畢準備離去,自己又將要無所事事地發一整天呆,心中不禁厭悶萬分。
“難得的晴天,圈圈一定會樂壞吧。”甜潤軟糯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一起飄到耳邊,嶽旻抬起頭的時候,正看見舟槿站在床邊將紗帳掛起。兩人目光相接,她的訝異,她的淺笑。
“院子裏的雪要融了。”舟槿推開窗戶,頓時一陣冷風倒灌而入,還有大片的陽光迎麵撲來,濕冷的空氣裏夾雜著幾分久違的和暖氣息,沁人脾肺,舒心快意。
舟槿探身到窗外拍了兩下掌,隨即有兩名手下不知從何處閃出,躬身待命。
“我今天在這裏用早飯,去準備一下。”頓了頓,又道,“還有,到我書房將琴拿來。”
“是,莊主。”
舟槿這才轉向嶽旻,笑吟吟地看著她道:“許久不曾彈琴,恐怕早已生疏,隻是就這麼賞雪未免有失情調,師姐何等風雅之人,必定覺得美中不足,舟槿也就隻好獻醜了。”
嶽旻的神情依舊冷淡,但烏漆的鳳眸內卻少了往常的漠然之色,她看了眼窗外絢爛的陽光,淡淡地問:“你今天很清閑?”
舟槿但笑不語,拿了木梳坐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扶起嶽旻,將枕頭塞到她背後,讓她可以靠坐在床上,然後細心地為她梳理頭發。
“我自己來。”
“不給。”
嶽旻瞪著舟槿,卻見她不以為然地調皮一笑,漆亮的杏眸盛滿陽光,仿佛隻要羽睫輕輕覆下便有流光溢出,閃爍生輝。
“我還是頭一回幫別人梳頭,這麼好玩的事情,說什麼也要試一次。”軟糯的聲音帶了點撒嬌的語調,竟讓人不忍拒絕。
嶽旻生不起氣,唯有滿心無奈地默許,卻不自覺地放柔了目光,臉上冷硬的表情也似被陽光熏染上一層暖意。
仍舊是將長發分成好幾股綁好,再將餘下的散發挽成鬆鬆的髻,舟槿左右端詳一陣,然後從懷內掏出一支綴珠銀簪,斜斜地插進髻中,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嶽旻眼尖,僅一瞥間便認出了某個嬌豔女子頭上也戴著同樣款式的銀簪,當下臉色陰沉,目光也冷凝下來。
吃早點的時候,不論舟槿如何挑逗也難令嶽旻回應半句說話,她不禁疑惑地回想一遍剛才其樂融融的情景,卻怎麼也想不出自己哪裏得罪了她。都說女子善變,但舟槿真沒想過這句話也能套用在嶽旻身上,這樣想著,不由“咯咯”地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嶽旻正為自己那般輕易地被她左右了情緒而生悶氣,此時看見她笑得燦爛,心中更是惱怒。
“喲,肯開口了?舟槿覺得師姐生悶氣的表情非常有趣呐。”
嶽旻愣了愣,心情意外地逐漸平複,她的話提醒了她,她一向自製,情緒波動甚微,麵對得失可以不以為意,麵對危機總能處之泰然,偏是一遇到她就失卻方寸,易怒易躁,時常有莫名的情感在胸中翻騰,尋不到宣泄的出口,日積月累地在心底不斷膨脹發酵,無法釋放,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