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2 / 2)

收緊五指,掌中的香囊裏裝著那人的一縷青絲,紅顏白骨,芳華刹那,此生錯過,彼世是否仍舊隔河遙望,雷池難越?

用樹枝撥了撥已然泛白冷卻的灰燼,站起來往平林深處走去,散落的日光斑駁了素色的衣裙,錯眼望去便如繁花滿身,流轉著楚楚光華。

四步一停三步一走兩步一抬頭。

尋尋覓覓許久,才終於找到她所說的那棵樹,依稀可見粗糙的枝幹上刻著歪歪扭扭的“舟”字,需彎下腰才能看見。她不覺揚起唇角,笑年華彼端的那個小女孩如何笨手笨腳地拿著匕首一筆一劃地認真刻鑿,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認真慎重的表情。抬手輕輕碰觸,痕跡已舊,與樹皮上的裂紋重疊交錯,不複當初。

昨夜的雨淅淅瀝瀝,未曾停過,不想破曉的時候竟有朦朧曙光,再須臾,雨霽天青。溼潤的泥土裏有菁菁嫩草探頭,間雜點點野花,慣常的景致,卻仍是心動驀然。

為什麼它們可以這般美好,而那個人……卻不在了?

五月的溪水映出悠悠綿綿的流雲,帶著熱氣的風在發梢吹過,回頭,身後空空落落。

九月的楓樹林,灼燒出豔紅如霞的繽紛,消逝了的暑熱,躁動的空氣,漠漠青天偶爾掠過的兩行飛雁,抬眸,身後空空落落。

十二月的寒梅一月的飄雪三月的破冰,恍若一個長長的夢境,睜開眼,不見斯人。

淩瓏玲眯起雙目,任打落的雨水在臉上肆虐,手中的韁繩始終攥緊,策馬狂奔,不敢稍頓。

夜靜風疾漫天細雨,馬蹄聲急促有力,視線模糊,前路茫茫。

那日傍晚,赤霞染紅了半邊天,她正在指導剛入門的弟子練習基本功,卻聽得有人通報,一位姓嶽的姑娘急著要見掌門。

嶽旻?

淩瓏玲微愕,腳步已移向正門,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來,意欲何為?

“就你一個人嗎?”本以為能見到□

此舉大出淩瓏玲的預想之外,見她轉身要走,知道並非裝腔作勢,再忍不住將人一把拉住,急問:“你就這樣走了,她必然死路一條。”

嶽旻轉過頭來,月光淡如銀霜,落在那那毫無表情的素雅臉上,漆黑的鳳眸深不見底,沉靜,靜如死水。

“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陪她。”

淩瓏玲愣了愣,片刻,笑了。

“你不恨她?”

“恨。”

“也還愛她?”

“愛。”

“真是讓人頭痛的感情啊,趁此斬斷牽絆不好?”

“斷不了的,離了她,這世間於我再無意義,活著也如死去。”

淩瓏玲終是聽到了那句想要聽到的話,無疑一段誓言,情真意切。

“好,我幫你。”淩瓏玲一諾千金。

嶽旻沉如死水的雙眸瞬間波光閃動,似驚似喜。

“隻是穹門心法精辟奧妙,單背誦口訣怕一時半刻未能領會其中含義,我隨你一同回去。”淩瓏玲行事果斷迅捷,一旦主意已決,便立刻吩咐來人備馬。

嶽旻心潮起伏,難以言喻,隻能鄭重誠懇地躬身一揖,卻被對方伸手攔阻。

“你不用謝我,我淩瓏玲自問不是那般偉大無私的人,會出手相救,並非為你。”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穹門新任掌門特立獨行隨心所欲。

隨心所欲。

她也不過是隨心,而為。

“嶽旻,走吧,她在等我們。”

淩瓏玲對聞訊趕過來的溪吹簡單地交待了一下幫中事務,然後翻身上馬。一襲藍衣在夜色中翻飛,英姿勃發,張狂灑脫。

她的驕傲,不可摧折,不因年少無知,而是天生傲骨,終此一生亦不變改。

那些她曾不顧一切愛過的恨過的人們最終都沒有為她停留下來,那顆傷過的痛過的碎過的心依舊固執地堅守信念。

那些發生過的事情真切的模糊的自豪的難堪的在年月遠去之後想起都隻換來淡然一笑。

以前種種,是非對錯,忘記了就不會放在心上,她是淩瓏玲,不可一世不受束縛的淩瓏玲,得不到便放手,對嶽旻如是,對舟槿……如是。

愛如是,恨如是,釋然如是。

然而,日夜兼程風餐露宿地趕路,滿身風塵地衝進堯山山頂的小屋裏,卻隻看到伽鈺冷冰冰的背影。

“小舟?”伽鈺木然地道,“你們來遲一步,她已經……走了。”

翻開的泥土有著清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