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的光線,太亮的話對眼睛也不好。南方勾了勾嘴角,覺著自己什麼時候變得有點兒婆婆媽媽了,或者說,更有點兒爸爸味兒了。他了個哈欠,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刀片,拆開一排新鉛筆一根一根開始削。以前這時候哪怕下雨,這小樓也絕對不安生,他絕對會把秦聰梁子胖子等都招來,哪怕打一通宵牌呢,也絕對不會有這麼安靜寧謐的時刻。
再說那頭盛岷剛走,外頭就下起了雨,雨點粘在車前的擋風玻璃上,雨刷一擺就留下一道弧線。父子倆開車回家,剛到小區門口,就抽檢個高挑的人影兒擱門衛那路燈底下拎著傘等人。
盛岷笑了笑,趕緊打方向盤靠過去,剛拉下車窗就看見那人急吼吼地探頭進來,眼神兒就往他身上瞟了一眼,就趕緊往後座的小孩兒身上看,目光剛落過去,鳳眼一凜,就朝他後腦門扇了一巴掌。
“你怎麼讓我兒子在後座上睡覺啊,也不給蓋上點兒,這要著涼了可怎麼辦!你倆吃了沒?”
盛岷苦笑著搖了下頭,下車繞到後頭去把兒子晃醒,悄悄在耳邊說了一句:“石頭,你爸正發火呢,今兒晚上多給老爹擔待著點兒啊。”
小孩揉揉眼睛支起腦袋,勾著盛岷的脖子被抱了出去遞給旁邊兒的人,父子二人合力對抗這人的時候多了,方法招手就來,而且簡單易行。
“爸爸,我餓了。”胡磊勾著這人的脖子,跟貓似的往上蹭。這人一個沒繃住勾了下嘴角,盛岷趕緊又鑽回車裏,他還得去停車。
盛岷他們家這情況有點兒特殊,胡齊是他的同性戀人,倆人在一起有十幾年了。那時候他們這號人還算是相當的異類,根本沒人理解。盛岷買房子的時候特意買的對門,實際上根本就是一家人。幾年前胡齊收/養了胡磊,戶口上在了對麵,小孩兒自然得跟著胡齊姓胡,這點兒他毫無意見,自然也不敢有什麼意見。
今兒晚上在南方家裏,胡磊也沒喊過盛岷爸爸,其實私下裏喊的也不少。每次想到這兒盛岷就有點兒心酸,有時候他甚至想幹脆豁出去了,可到底還得照顧胡齊的想法。胡齊雖然性子大大咧咧,可好像又不像他似的為了這些事情能拿出些義無反顧的念頭來。盛岷有時候雖然有些失望,可翻轉過來又覺著這挺正常,兩個事業有成的中年人,誰也不能拚著前途和後路不顧隻為著痛快一把。
晚上胡齊燉了鍋鯽魚湯,雖說是不滿胡磊在學校跟人打架,還把別家小孩兒弄傷了,可到底還是心疼自己孩子,晚上特意弄了一鍋鯽魚湯給補補。
“那孩子傷的怎麼樣?”胡齊抬頭,又給盛岷碗裏添了一勺湯,他手藝好,樂意看自家這男人和孩子吃的滿嘴流油,並且引以為豪。
“哦,嘴角磕了一小塊兒,沒啥事兒。”盛岷伸手揉了把自家兒子後腦勺,突然又想起來什麼似的抬頭看著胡齊,眼裏閃出一絲玩味:“說起來,那小孩兒長的和咱家石頭還真挺像,雖然看著秀秀氣氣的,仔細看的話那下巴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
盛岷說這話其實也就是當個飯桌上的玩笑話題,結果話音剛落,就看見胡齊瞬間黑下來的臉,似乎跟平常發火生氣的時候又不大一樣,那表情裏頭還帶著點兒慌亂和不知所措。盛岷一瞬間也抿緊嘴角,突然想起來幾年前胡齊把石頭抱回來的那時候,很多事情他不說,其實不代表他不知道。事到如今,他依舊不想再提,他抬頭又睹了眼胡齊的表情,然後低下頭繼續吃飯,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樣。
外頭還轟隆隆打著響雷,什麼事兒該不一樣,那早幾年前就不一樣了,既然左右無事到了今天,那以後的日子還照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