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
鬱姝坐在墨竹樓裏靜靜的等著。
門被推開,少女氣喘籲籲的進了屋來,一臉歉意看著鬱姝,“抱歉,我出門沒多久,馬車便壞了,這才來晚了。”
鬱姝站起身來,笑著搖頭,“無礙,快坐。”
二人相視一笑,皆落了座。
鬱姝伸出手去提起茶壺,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如蓮藕般白嫩的手腕兒來,她給時九璨斟滿了茶水,語氣帶著笑意,不疾不徐,“約你出來,你應當也猜到是什麼事兒了罷?”
小郡主垂眸,撫平了衣袖的褶皺,輕聲道:“我知道你所為何事,你覺得,我會怎麼想?”
說完,她便抬眼看著鬱姝,眼睛一眨不眨。
鬱姝看著她,想了想,說道:“你素來幹脆果斷,不是會回頭的人。”
顯然她的話讓小郡主十分受用。
“那是如此,本郡主素來瀟瀟灑灑,哪裏能讓這些紅塵瑣事影響了,什麼影響我,我就放下什麼。”
時九璨說得豪情萬丈。
說完,她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氣勢很是配她方才那一番話。
鬱姝笑意未改,看著她道:“當真是,什麼影響你,你就放棄什麼嗎?”
她有些不信。
就連小郡主自己也不是很相信。
“這話......雖有些......雖有些極端,但,但也是這個理兒是不是?阿姝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本來就是什麼牽絆你,你就要放棄什麼。”
時九璨努力讓這句話聽上去更有說服力。
鬱姝含笑看著她,認真的聽她說完,見她說完了,才慢悠悠開口:“倘若誰能這般爽快的放棄牽絆自己的東西,那這世間,便不會有那樣多的愛恨糾葛了。”
“但我不一樣啊!”
小郡主說得信誓旦旦的,“我說放棄,就一定能放棄的!”
她說完,還用力的捏了捏拳頭,一副堅定絕不動搖的樣子。
鬱姝溫柔的看著她,半晌,才歎了口氣,道:“璨璨,你明明知道的,感情一事,最是變化多端,最是折磨人,最是令人無可奈何的,即便你多特別,也逃不過感情對你的羈絆和枷鎖,你沒辦法將它放棄。”
“就算我不能。”
小郡主梗著脖子反駁,“那時間總能了罷?時間會衝淡一切的,我不能做到的事兒,時間能,它能治好所有傷痛。”
“你說得沒錯。”
鬱姝看著她,眼底一片清明,“但是——”
“時間的的確確會衝淡一切,可衝淡並不代表消散,當你想起這件事的時候,覆蓋在它上麵的塵土會漸漸彌散,它又會重新出現,一如既往的濃烈。”
“就好比一滴墨滴在了宣紙上,隨著時間推移,上邊兒覆蓋著厚厚的灰,但某一天,你輕輕一吹,那團濃烈而又鮮明便會重新躍然紙上。”
話落,雅間裏十分安靜,安靜到能聽見人的呼吸聲。
時九璨就是不甘心,她咬著牙看著鬱姝道:“那你說,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鬱姝做無奈狀,“感情一事,誰都沒有辦法。”
她見小郡主麵露苦惱,想了想,便補了一句,“不過,不管如何,跟著心走,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