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搖頭,甩了甩手,血珠蜿蜒成一道血痕,她捏住了手,搖頭:“沒關係,不用了。”
他將創可貼拿給她,並不勉強:“先止住血,回去後記得消毒,這樣安全一點。”
衝她點點頭,他拉起舒雅,兩人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程諾捏著那張創可貼,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惘然地站在那裏,天空鳥兒遮天蔽日,烏壓壓一團。鳥島的另一邊,沙灘上有罕見的星沙。所有的人都拿著礦泉水瓶,蹲著撿拾。
據說星沙在黑夜的時候會發光,是羅曼蒂克的情侶們想方設法逃過安檢要帶回去的東西。
視線裏兩個牽手奔跑的背影很是登對,越跑越遠,那遠去的笑聲在耳邊久久不去。
從鳥島回來,下一個景點,是去遊塞班最有名的藍洞。海水浸綠,藍和綠的海水閃爍蕩漾,滿目都是閃閃的翡翠和藍寶石的碎光。
塞班政府在此開設了一個小小的海濱浴場,遊人們都著泳衣泳褲,在淺水裏遊,也有在潛水教練陪伴下的浮潛。
程諾將裙角卷起來,小心地踩在海水裏。白沙細細地摩挲著腳心,湛藍的水溫溫地從腳背上嬉笑著湧過。
海水淺淺地湧過來,又徐徐地退開,像是同她嬉戲一般。湧過來的時候,裙角一滑,落下來,浸在水裏。
她眯著眼睛感覺著腳下水的溫柔和空中海風的祥和。匆匆束著的卷發拂在頸部,有幾絲垂落在臉龐。
恐水的感覺已經消散很多了,有的時候在壓力難以排解的時候,她就自虐般把自己置於水下,聽到自己的心跳,那種辦法,排解壓力,好像比什麼都靈。
心還在跳,血還在湧,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呢?
夜晚是自由活動時間,坐在月下的沙灘上,有種時間凝滯的感覺。
她朝酒店走去。一棵椰樹下,一個背影佇立著。
她從那身影旁走過,卻被心裏的異樣感覺逗得回望了一眼,呆了呆:“季總,你一個人?”
被鐫刻在心裏的背影,就是一晃眼,也便認出了。可是這見,正如不見。
“對,出來走走。”他卻同她攀談起來,她可以走的,卻鬼使神差地又問了句,“你不累?沒有潛水麼?”
他眉間一蹙:“我不喜歡。”
她淡淡地“哦”了一聲。的確不是一個人了,季之麒,是狂熱的探險活動愛好者,喜歡潛水喜歡得要命。
“我記得你恐水?”他卻說,在程諾的心裏卷起波瀾。一年前說過的話,沒想到他還記得,不過,現在的他,不就是心細如發麼?對任何人都是如此,你,隻不過是眾多人中的一個而已,程諾在心裏告誡自己,卻又可恥地挪不開腳步。
“今天看到你在海邊,所以才問一問。”他指的是她在海水裏玩踩水將裙子打濕的事情,“不經意拍到有你的畫麵,等洗出來給你。”
程諾的呼吸一滯:“好。以前的我,是恐水,不過現在,好像並不是那麼怕了。”
萬念俱灰的時候,一心求死,那時的她,一心一意往江水裏去,那個時候才知道,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水,是人的心,空空洞洞沒有了寄托的心。
“你呢?為什麼要回來?”她注意到他和她並肩,並刻意地放緩了步子,鼓足勇氣問下去,“我記得你說,一輩子生活在米亞羅,你說你喜歡那裏的生活,想一輩子呆在小學校裏。”
他側頭看看海水,低聲道:“後來我發覺那是不可能的事,詩奈和盛世,還有我的父母,都需要我回去,我沒辦法拋開這一切不管。”
極為艱難地問出來:“那麼,你記起以前的事了嗎?”
媒體連篇累牘的報道,難道就沒有讓他想起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