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故事(1 / 2)

天色已晚,周圍的一切日複一日沉浸在黑暗之中。沒能照亮整個天地,窗外的雪,存在的沒有意義。它自顧自地存在,便如自顧自半夜裏綻放的曇花,隻為韋陀一人綻放,於這萬千世界,沒有半點兒的興趣。

這場雪,為何人紛紛而撒,無人知,無人愁。他們的心中,也許就是將自我抬上去。

這般不純粹的黑暗中,漸漸的,他從淺淺的睡眠中清醒來。

逐漸地,眼中閃出了一片灰黑色的景物輪廓,不用再多考慮一會兒,他便明白過來,他還是在這客棧裏的自己的房間,一個小房間。

盡管不怎麼願意承認,他還是更喜歡自己此時的住處,周圍都是人,自己認識的人。在長安城裏的住處,比較破,卻不得不承認,它比較大。而自己一個人住著那樣寬敞的宮殿,特別是在供給有限製需要精打細算的冬季,很多時候,他方才踏進門,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大殿裏,經常可以隱隱聽得到自己腳步的回音。當然,除了他自己那宮殿裏還有兩個奴仆,小丫鬟與小內侍,然即便如此,他一個人站在殿裏,也是不由間就能感受到一種滲入骨髓的寒意。那股奇異的寒意,在出宮之後的一段時間裏,都仍舊是驅之不去。也就是這段日子裏,才好一些。

就是因為這幫助自己驅散了寒冷的人,自己才需要早起啊!窗外透著隱隱的白光,少年從床上坐起來。掀開錦被下床的瞬間“……啊嚏!阿嚏!”拿過來床頭掛著的衣物穿上,少年伸手揉了揉微紅的鼻子,有些落寞地搖頭一笑“不會是二兄也在抱怨我吧……”

昨天夜裏,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刻,他找到自己,讓自己在今天清晨就起床,陪著他一同出一趟城。

掰掰手指算下來,當今聖上春耕之時,也就是今天了。這也就是意味著,李承道必須要如計劃那般與當今聖上一道出現在城外,以李建成之子的身份。

少年不知道他竟要自己也跟著去一趟!

因為所有人都明白,這種國家大事,是不存在順便隨意的,一切都必須要有理有據。

也正是如此,李承道才是要以李建成之子的身份,而並非當朝王爺。同樣,這時候要自己跟著過去,就值得品位、揣摩一番了。

沒道理自己這名不經傳的庶子出現在那裏。別人管不著,而少年唯一能夠猜測出來的借口,也隻有父親兄弟那邊——也許他們覺得,光有一個李建成之子還不夠,最好還有一個李元吉之子才好。

當然不會再有李元吉兒子之類的漏網之魚存在,不過這也沒關係。李元吉沒有了兒子在世,他的親兄弟李世民有。那麼,過繼給他一個便是。反正隻是換了一個頭銜,終究還是他李世民的兒子;或者,踢出去一個最不寵愛、最不喜歡的兒子出去也可以,省得看著心煩。

差不多就是自己。

父親或許認為是兩全其美,在聽說了手下人地回報之後。也可能是二兄什麼都不願意再廢話後的“多管閑事”,正中自己下懷說不上,但自己難免有些心動。

無他,這是一個令自己頗為心動的折中的辦法。

虛偽些,如若的確如此,自己也無從選擇、無從拒絕;真實些,自己好像根本拒絕不了。

所以,自己早早地起床,站在窗前看著東方的方才逝去的魚肚白。

天氣正好。

雪後的陽光,在無風的新的一天,暖洋洋地拋撒在大地上每個人的身體上,每一棟樓房上。這陽光明媚而溫暖,天空中白雲朵朵,身體中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快地吸收著,對此少年著實得讚歎一句,渾儀監的人也不是穿著官服卻一無是處的。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這兩天走過許多地方,在陰暗的角落裏,他見識過各色各樣的人或事。

他見識過瘦骨如柴的混混踢到老太太的攤子,也見識過凶麵的壯漢扶起那老太太順便揍了那混混一頓;他見識過那個混混拿出來刀想著反抗,也見識過被砍傷後的壯漢又被穿著官服的小吏拳打腳踢;他見過負責教學的先生仁義禮智信講得頭頭是道,也見識過那先生一腳踢開乞討的小乞丐;他見識過青~樓小姐蹲下來為那小乞丐溫柔地擦去嘴角的血跡後給他一錠銀子,也見識過風度翩翩、慈眉善目的先生淩辱著青樓裏那原本的別人家的女兒。

身處於這個世界的最中心的邊緣,他沒有資格去改變這一切,當然更不會去改變這一切。因為他早已明了、習慣與麻木,外表慈眉善目或者體型贏弱的的不一定就是值得同情的好人,打扮得十分暴露人場賣笑或者容貌凶悍的不一定就是人人喊打的壞人,每個表麵的看不見的背後,都有著屬於它自己的故事,便如自己與皇子的身份。他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大英雄,他理解,但他還是選擇了閉嘴的沉默。

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