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的心理活動,李承乾與李承道是不會知道的,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從遙遠的營地一路潛行,兩人達到了這塊莊稼田地的邊緣,到了薛仁貴麵前。弄出些亮光什麼的,想都沒想過,兩人站在薛仁貴的麵前,直接與他打招呼,表明身份。
“能聽出來我們是誰嗎?”李承道開口的同時,低頭摘下身上遍布的偽裝。
李承乾倒是忍得住,披著一身怪癢癢的玩意兒上前一步,與薛仁貴打著招呼“薛兄,咱們又見麵了”
“兩位殿下深夜造訪,不知所謂何事?”
李承乾他們是壓著嗓音,薛仁貴也是。而且,對兩人以如此姿態出現在自己眼前,與為何出現在這裏,語氣中未表露出一丁點兒的好奇;哪怕,他是問了兩人前來所謂何事。
“找你有事”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李承道將任務推給了李承乾“我與薛士全合計的陰謀,你給他說說吧”
薛仁貴的視線一下子轉移了過去。盡管李承乾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他依舊能感覺得到。
“薛士全今天下午去找承道了,在你離開後沒多久”簡略地一句,李承乾頓了頓,擇詞、組織著語言“薛士全承認令堂的亡故與他有關……承道以關西六大姓不允許迎娶清河崔族的崔族清河為要求,承諾幫薛士全成功招攬你成為他的心腹。方法的話,以你的鄰居做要挾,逼迫你對遂安他們動手,從而讓朝廷通緝你,使你無處可去隻能投奔薛士全”
李承乾低啞的嗓音卻又清晰無比,話音落下,幾人反而是一陣沉默。李承道撫摸了下鼻梁,黑暗中與近處李承乾對望一眼,隨後無聲的一笑,等著薛仁貴的反應。
“那我父親的事呢,他就不怕事發?”良久,薛仁貴十分平靜地問。
李承道參與其中的事,他沒有抓住不放。
“冒天下之大不韙接納你,我認為這回是個向你坦白懇求原諒的好時機。他認為,為報答他的知遇救贖之恩,你會原諒他”李承乾愣了一愣,給他解釋道。
“殿下以為,什麼也沒有隻能拿命相搏的人,在那些有權有勢有財者,權力、勢力、財力這些身外之物的幫助下,就應該用唯一擁有、唯一存在的生命,來報答那些人所謂的知遇之恩嗎?”
薛仁貴與李承乾交流時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十分的少見。而他提起的話題,也非常的刁鑽。
“這不是報恩,這是交易。短暫的權勢與有限的錢財,交易得到刺客的性命”李承乾沉吟片刻,而後沉沉道“像荊軻為報燕太子而刺秦王,我認為就是這樣”
“權勢是過一個癮,而給刺客家送去的錢財,誰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見錢眼開者巧取豪奪,或者是被傳遞者中飽私囊。為了這些閉眼後就什麼也管不著的東西,這些刺客付出了生命,而賦予者幾乎沒有丟掉什麼,因為這些東西他們不缺”李承道忽地插話進來“我認為,這不是交易,這是不平等的買賣,居於上位者自以為是的遊戲,是貴族的自我滿足。哪怕,對方至少能夠殺了他們”
聽見李承道突兀地插~進來,轉而針對著他直白諷刺道“隱王殿下根本沒有資格來說三道四吧?”
非常直接地表達出對李承道的不滿,淡淡的語氣,薛仁貴平靜得過分,一點兒意氣用事的情緒也聽不出來。李承道聽了,倒不意外,自然也不會生氣了。
一反薛仁貴一直以來的形象,李承乾聽在耳中,卻隱隱察覺到一絲異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