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時一變,一瞬間就變得冷厲凝重起來。
陸小鳳眼明手快地拉了君遷一把,將她護到了自己的身後,然後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看著西門吹雪和玉羅刹的交手。
若真的論起功力來,西門吹雪其實還是要稍遜一籌的,但此時的局麵一時之間卻有些僵持不下,誰也奈何不了誰——對於西門吹雪來說,輸就是死,而人一旦不給自己留下退路、抱著這樣決絕的念頭拔劍出鞘,總是會爆發出深藏的潛能,實在是很難有人能在短時間內幹脆地勝過他的,更何況……玉羅刹當然也不希望他死。
清楚西門吹雪一時半會兒之間不會有事,君遷心下稍安,微微蹙起了眉頭,開始琢磨起玉羅刹先前的那句話來——“我是你老子!”
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是一句羞辱人的氣話,但……以她先前和玉羅刹那一段對答來看,他並不是一個衝動暴躁之下會罵髒話的人,雖然君遷對他著實是沒什麼好感,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位玉教主行事言談之間,還是頗有風度教養的,那麼……這句話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先前她猜測死的那個玉天寶並不是他的兒子,他雖沒有直接承認,卻是大笑了起來,顯然就是默認了,那麼……君遷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隻覺得事情已經越來越神展開了——
莫非西門吹雪真的是玉羅刹的兒子?
君遷想著,抬起頭仔仔細細地盯著兩人打量了一遍,臉色越是越來越古怪——難怪她一開始看見玉羅刹的時候就覺得他的臉有些眼熟,現在這麼一比較,果真是和西門吹雪有些相似,隻是先前因為這兩人身上的氣質實在是太過迥異沒有發現罷了。
“小遷,”沉默了半天的陸小鳳忽然開了口,聲音居然破天荒地有些抖,“玉羅刹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君遷側過頭看他,就見陸小鳳正瞪大了一雙眼睛,滿臉的驚恐和難以置信,顯然是也和君遷一樣看出了西門吹雪五官之間和玉羅刹的相似之處,但他畢竟不知道玉天寶並非玉羅刹的兒子,相比起君遷,自然更加覺得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君遷摸了摸鼻子,幹咳兩聲,臉色有些痛苦地扭過頭去,對這些糟心事簡直就恨不得眼不見為淨,聲音悶悶地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自己問他們去。”
陸小鳳隻覺得心裏的好奇像是貓爪子一般撓得整顆心都癢了,可看了眼很明顯什麼都不想管的君遷,又回過頭去看著還在打得不可開交的西門吹雪和玉羅刹,到底還是識相地乖乖閉上了嘴。
但陸小鳳是難得安分了,有的人卻實在是片刻也安生不了——大概是被西門吹雪身上的殺氣和眼底的漠然給刺激到了,堂堂一教之主的玉羅刹居然就這麼鐵青著一張臉,毫無形象地嚷嚷開了:
“萬梅山莊本就是我的產業,管家陳和也是原本就跟在我身邊的老人,你出生第七天,我就將你交給陳和帶去了萬梅山莊撫養,你要是不信,隻管回去問他!”
去過萬梅山莊的人並不多,至於還能注意到管家叫什麼名字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畢竟,就算是西門吹雪,平時也是尊稱他一聲“陳伯”的,幾乎沒有人叫他的名字。再加上認識這麼多年,西門吹雪也從未提起過自己的家人父母,君遷聽到這裏,心中已是信了大半,抬起頭,看向仍然劍招淩厲、對玉羅刹的話仿若未聞的西門吹雪,隻覺得無比頭疼,但又擔心這兩人始終僵持不下、恐怕又要橫生枝節,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攏了攏身上的狐裘,輕聲道:
“阿雪,我有些不太舒服,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話音剛落,玉羅刹和西門吹雪兩人已是同時收勢,君遷隻覺得眼前白影一晃,人就已經落入了一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裏,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見他伸手探向自己的手腕、眼裏微有擔憂,君遷也不說話,順從地伸了手,卻是抿著唇微有笑意。
“怎麼樣?”玉羅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那雙如同濃霧一般的眼睛裏居然也隱隱泛出了幾分緊張,“是不是剛才受了劍氣的刺激,動了胎氣?”
“什麼?”陸小鳳頓時就是一愣,一時之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你剛才說……動了什麼?”
回答他的,是玉羅刹一個嫌棄的白眼——丟完這個白眼,玉羅刹就立時又巴巴地湊過去看那夫妻倆,但……在這種時候,無論是君遷還是西門吹雪,卻也都早已沒有了那個心思去理會別人。
西門吹雪修長好看的手指還搭在君遷的手腕上沒有拿開,素來沒有什麼情緒的眼裏,此刻卻是漸漸掀起了波瀾,幾乎是帶上了些難以置信地又確認了一次脈象,而後視線一點一點下滑,最終停留在了女子的小腹處,握著她手腕的手頓了頓,似是有些猶豫,卻到底還是慢慢地鬆開手,覆上了她的小腹,動作輕柔地簡直不可思議。
君遷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西門吹雪——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西門吹雪總是體貼而溫柔,但也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竟似是帶著……緊張。
原來劍神也是會緊張的嗎?君遷終於忍不住輕聲地笑了起來,握住他的手,輕輕地點了點頭——他是劍神,但,他也是一個普通的丈夫,一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