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皇叔,亦有功於朝,然專權也不能長久。他現在處處與我等為難,更是不將皇上放在眼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言罷眾官更是連連附和,尚隱銘唇邊微笑微笑未退,眼神卻是冷冽若冰。眼前這等奸佞鼠輩,當朝無膽造次,現在少帝麵前煽動是非。為官多年,尚隱銘雖也不是什麼諍臣直吏,但也始終對曄王心存敬意。

當年若非曄王馬上崢嶸,近年若非曄王勤勉朝政,單看少帝為人,也不難想象若將朝事全數予他會成個什麼局麵,尚隱銘一向淡然的眼神中劃過一絲冷。偏偏此人不知感恩,竟在此一味算計。想來若那曄王真有反義,還會等到今天?一盞醇酒入喉,尚隱銘心中為曄王暗歎不值。

此時卻聽少帝發問:“不知尚卿有何高見?”縱使是性質不忿,尚隱銘也隻得從容起身,斂袍向少帝行禮,朗聲道:“承蒙皇上厚愛,臣理當忠心不二,為皇上效死。”

“尚卿快快請起,今日是家宴,愛卿不必行此大禮。”少帝聞言滿麵喜色,自認尚隱銘此言就是答應替他抑製王黨勢力。以尚府的財勢,若得到尚隱銘的支持,為他平添不少勝算。少帝接著道:“朕到想起一事,不知愛卿婚事準備的如何了?”

尚隱銘躬身答道:“謝陛下關懷,臣已經萬事皆備,六日後便奉旨完婚,迎娶郡主。”此時隻見一個人笑道:“尚相好福氣,瀛都人人皆知那傾閣郡主國色天香,舉世無雙,到時還望大人不吝賜我等一杯喜酒喝啊!”此時尚隱銘淡淡望去,原是賀司馬之子,數月前剛提為詹天寺卿的賀睿之。

那傾閣二字一出,尚隱銘當即就緊緊握住了酒盞,冷冷看向殿中坐著的那人,諂媚無恥,毫無風骨,令人厭惡。想起那王府花園的驚鴻一瞥,那恍若天籟的琴音,那如月華般耀眼的素顏,眼前之人如何配叫她的名字?

實在懶得接他的話,尚隱銘隻是緩身站起,步入殿中,對著殿上的少帝拜下,清晰堅定的話語就那麼回蕩在搖秋殿金碧輝煌的光影中:“臣尚隱銘謝陛下賜婚之恩,尚隱銘五日後迎娶姬傾閣為妻,此心不渝。”

是姬傾閣,不是傾閣郡主。

是尚隱銘,不是尚相。

隻這一句話,就是在告訴少帝,他隻是要娶姬傾閣這個人,無關其他。

翌日,聖旨下:輔政叔王曄王之女傾閣郡主通琴棋、知書畫;貌絕麗、性雅然。女璿極分輝,柔惠夙成。樹芳名於內廷,揚厚德於外朝。今已至適婚之齡,故下嫁於天青夷祿上大夫領乾元殿相尚隱銘,婚儀著禮部斟辦,於瀛少五月初六完婚。曄王輔政勤勉,於社稷有功,特加封鎮國公,賜於瀛都誇官三日,以示尊榮。

夜色昏沉,天樞榭內傳出女子急促的話語聲:“姑娘,現在到底要怎麼辦?依如慕之見,五月初六,我們帶齊人手,躲避在尚府迎親必經之路上,然後出其不意,搶走郡主,這樣尚隱銘必然與曄王交惡,我們也可以安排我們的人順勢除了他。若您還是遲疑不定,真不知會成什麼局麵。”

柔然依倚在軟榻上,沉默不語。過了很久,柔然依飄渺的神思才重新落到蘭如慕身上,輕聲道:“你去準備一下,今晚我們回南境。”

星夜,幾騎快速馳於北境官道之上。各守關守將原本都已關閉城門,可守將一見來人手持的令牌,立刻放行,一路暢行無阻。柔然依素紗掩麵,策馬疾行。在瀛都布置多年,可是心中始終明了,這條路的盡頭,才是她的家,是她此生難棄的責任與使命,是她心裏最深沉的負疚與哀傷。

進入棱晝盟轄地,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依舊是落英滿地,古木參天。曲徑通幽,似接天台之路,小橋流水,若通瑤池之溪,青葉翩翩,蒼林如畫。遙望東南,依稀幾處依山之榭,縱觀西北,偶爾幾間臨水之軒。鳥鳴盈耳,別有幽情,亂風穿林,倍添韻致。看著這如畫風景,不由得憶起那美好的昔日年華,牽起心中隱痛,柔然依輕歎策馬,繼續前行。要麵對的事情太多,容不得她此刻滿心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