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量卻不小,若是逼宮逼權,更是必不可少;軒轅旭對人向來冷清,除了皇命誰也不從,卻仿佛與他一見如故,便是後來進入金家軍中,也常有書信與他溝通;蒙闊從小在軍中打滾,跟各方大將都熟悉得仿佛一家人,手中遊俠勢力更是耳目靈便,實為控製民間武力的一大捷徑;甚至這次的宣召各位封王回莒,也將與他親好的六弟送到了他的身邊。
所有的一切,父皇都替他細細打算,一樣一樣,都在剛剛責罵過他打擊過他之後,悄無聲息的送到他手中。若是他在北戎就對父皇下手,一方有七七與阿爾斯楞的關係,另一方有蒙闊與琪琪格的關係在那裏擺著,他的性命必然無恙,最多不過損失本來就被擾得不太寧靜的邊塞兩三城。等他回到莒城,卻能將父皇的死推到正好謀逆的金家身上。到時候,太子背著這個汙點,自然再不能繼承皇位,老六年幼,根基未穩,大哥殘疾,絕無為帝的可能,唯一有可能與他爭搶的四哥……卻早已被父皇調開,遠遠去了南方,被南苗與扶桑的事拖住,若想匆匆回莒城,反而可能陷入扶桑南苗的圍剿之中。等他平定南苗,一切卻都已成了定居,還不是隻能忍氣吞聲接受自己對他的獎勵封賞。甚至,若是自己還能心狠一點,一不做二不休,所有被父皇聚集到莒城的兄弟,他都可以逮著機會,趁著眼下動亂未平,瞧瞧殺掉。從此之後,江山皇位,再無人可以與他爭搶。
一切……本來如此完美,甚至連自己唯一欠缺的為君者的心狠手辣都將在這場叛亂變動之中不值一提,他會成為父皇想要的那個君王,比父皇仁慈寬容,可以更好的善待文武百官新秀才子,卻又不欠缺殺伐決斷,他會將齊康治理得繁榮安定,他有信心,最多三五年,他便能繼承父皇誌向,開疆拓土。可是,那時……一切都回不去了,他除了天下、君王、尊位便一無所有了啊,父皇,甚至,連七七……他都沒有那個把握,到時候會仍舊在自己身邊。
父皇大概是恨鐵不成鋼的吧?難得謀劃了這麼久,為他擺下了一個這麼好的局麵,他卻沒有珍惜,難怪那是他等在父皇帳外心起殺機的時候,遠遠一眼,他看到父皇的眼神那麼複雜。難怪那時,七七會問他,想當皇帝嗎?
那時,他回答想,可是,他卻沒做出想當皇帝的人在那種情況下最好的判斷。不知道,父皇、七七,有沒有對他失望。
這會兒,父皇一定在麵無表情心裏鬱悶的看著他跪在他麵前,眼神冷,臉上也冷,讓誰都看不出來他心裏的想法吧?可是,謝子安一生從未如此快活過!父皇,兒臣會成為你想要的那個人,可是,兒臣不能背負弑君的罪名。父皇,你是天下人的君王,可是,你也是兒臣的父親,您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父親,至少對於兒臣,這麼多年來,您從未虧負。可是,父皇,你選中兒臣,除了對母後的那點感情之外,不過也是看重兒臣比你多了那麼一點仁慈,認為兒臣比你更適合治理治世罷了!
您這樣的指點江山縱橫捭闔之人,應該是亂世的梟雄才對!
原來,這個皇位,您坐著也不快活,原來,您早已……早已想拋下這個皇位了。
齊暉帝隱隱有感覺,仿佛有這個兒子忽然之間有什麼改變了,可是,饒是他也想不到,這個一貫懼怕自己的兒子竟然由於從北戎回莒城一路上的不安思索,到眼下,是突然之間竟然大徹大悟了,若是修仙成道,這兒子如今就該飛升了。
於是,他隻是咳了一聲,一貫的冷聲冷調:“你來幹什麼?”
謝子安拜伏在地:“求父皇饒過太子妃腹中幼子。”
齊暉帝身後的屏風後麵,江七七的呼吸急促了一瞬,可是,她沒有動,她也不知道是自己不能動,還是不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