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它的時候,就直覺它決不是一個裝飾品那麽簡單。”老人站了起來,女孩作勢要扶他,他安慰的順著女孩的頭,“你先回屋吧,爸爸和姐姐有事要談。”

“哦。”女孩意外的沒有跳腳,倒了兩杯白開水放茶幾上,垂頭喪氣的回了房。

“言……你還好嗎?”他倚著著拐杖,走到門前,打開殘破的舊門,一陣微風吹動他的衣衫。

我看著他微駝的背影,答:“好。”

“那就好。”

從屋裏往外望,依稀能看到連綿的遠山,蒼夜的空中幾點疏星,一輪圓月。

“你……好嗎?”

“很好。”

“那就好。”相顧無言,唯淚千行。

斯人已逝

夜漸深了,我扶著老人回房,他躺在床上,突然跟我說了一些他小時候的事。

他說,他的外祖母是個很溫柔的女人,有著長長的金發,外祖母的花園裏中滿了玫瑰花,有一次,他背著祖母去采花,被刺紮傷,他說,我記得那時候很痛。即使在今後的人生受過更嚴重的傷,卻沒有那次感受那麽深刻。

他的語文成績最差,沒有一首古詩可以背的全,經常被罰站。因為長相不同,從小到大像被動物似的圍觀、討論。他不喜歡動物,除了狐狸。有次他同學來家裏玩,看到狸狸,問,這東西咬不要人。它終究逃不過一死,他記得那時候他很傷心。狸狸死時,是他一生中哭的最厲害的一次,往後再沒有這樣哭過,即使他父母逝世時。→思→兔→在→線→閱→讀→

在海外的那幾年非常孤寂,第一次出遠門,他選擇了乘船,在船上,可以看到遼闊的大海。前後茫茫一片,就像他那時的人生,他突然想回頭,想回到父母的身邊,想回到穀言的身邊。可他與父親約定,不拿到學位絕不回頭,那時候他一味的怨恨父親,可後來才明白父親的苦心。

還是旁觀者清啊,穀言,其實你比狐狸要狡猾,他說。

後來呢……後來雪姐突然就走了。穀言徹底成了孤兒,他想好好照顧她。可是,她就在他的眼前出事了。開始他難逃內心的譴責,他眼睜睜的看著雪姐斷氣,接著是穀言在他的眼前出了車禍。母親悲痛,雪姐是她在中國最要好的朋友,穀言是她看著長大的。父親想舉家搬遷,可是他不想離開,父母拗不過,移居到美國,隻有他一個人守著老宅。

後來在H大學進修,留任做了講師。那些孩子開始都以為他是外教走錯了教室,很有意思。他也沒想到學管理的他居然最後去教曆史。一個人啊……就這麽習慣了。時間過的真快,轉眼間,母親病逝,一年後,父親也離開了。他把老宅賣掉,在城郊買了這棟小房子。真的隻有他自己一個人了。

內疚是慢性毒藥,它不會隨著時間而淡化。

“你說人會有來生嗎?”銀如蒼雪的發染白了歲月,低垂的眼瞼,我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滄桑。

“會有的。”是不是將死之人都會這麽想呢。我和他,都是沒有明天的人。

“我有些困了,你也回去早些睡吧。”他釋然的笑了起來。

“恩。”我站了起來,“需要我幫你關燈嗎?”

“謝謝。”我走到門前,按下開關鍵,關門。

“言。”黑暗中傳來太息的呼喚。

“恩?”我重新打開門。

“晚安。”一片黑暗,我站在明處,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好像把所有的深情都濃縮到這一句上。

我愣了一下,“恩,早點睡。”關上門後,我似乎聽到微弱的哀歎,微弱到像我的幻覺。世事無常,剛才空中的明月隱入烏雲後麵去了,接著整個天空全被覆蓋了。本來我以為會是個失眠的夜晚,沒想到我卻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得早,樓下傳來低泣聲,估計又是那個女孩太吵被尤法罵。我悠閑的下去洗漱,打開大門,看著烏雲籠罩的天空,突然很想哭。

女孩喜歡哭,這些天我已經習慣了她隨時發來低泣聲,真的不是我和尤法虐待她,是她沒事就哭。不過這次她哭的時間也太長了吧?我起床的時候她的聲音就已經變得沙啞,似乎到現在還沒有停下的趨勢。我打算過去勸勸她。打開她的房間,她並不在。我在心裏抱怨著我的耳朵也不行了,推開老人的房間。

老人安詳的躺在床上,臉色蠟黃,女孩爬在他的床沿哭泣。我想走過去喊尤法起床,他把小女孩給嚇哭了。可是我的腳卻怎麽都抬不起來。

“小言,過來扶我。”說出來的時候,我的嗓子像被撕破一樣的疼。

女孩的雙眼布滿血絲,她安靜的過來扶我,我幾乎被她拖著來到尤法的床邊。我用手描摹他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