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整理著身上淩亂的衣袍。

玄鉞的目光隨著蕭銘的動作而移動,讓蕭銘意外的是,他的眼神中卻早已不複先前的憤怒與不甘,反而深沉若水,甚至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

雖然蕭明急著離開,卻仍舊被那目光中奇怪的意味盯的有些不適,不禁緩下了整理衣帶的動作,抬頭看了過去。

見蕭明看向自己,玄鉞嘴唇微動,一向幹脆利落的他此刻竟然有些踟躕。半晌,玄鉞終於開口道:“……你,喜歡我?”

蕭銘呼吸一滯,幾乎用了幾吸的時間才想起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問,隨即側頭嗤笑:“你說之前那句?那是騙你的,還真虧你竟然相信了。”

玄鉞不答,目光卻仍舊緊盯著他不放,似乎不尋一個答案便誓不罷休那般。

蕭銘被盯得有些頭皮發麻,他轉身麵向玄鉞,言辭鄭重:“不愛,我沒有愛過你,也許我曾經的確對你有過一份感情,但那不過是因為你身懷蠱蟲、不會背棄我而產生的依賴、信任——隻是如今,這一份感情也早已經沒有了。”

玄鉞:“………………………………”

“你對我的愛情是基於蠱蟲,我對於你的信賴也是基於蠱蟲,如今蠱蟲已死,我們之間便什麼都不剩下了。我不可能愛你,因為你對我的愛是虛假的,我不蠢,所以絕對不可能將自己的感情寄托在這樣空中樓閣般的幻象之中。”蕭銘一字一頓,切真實意,也不知是要說服玄鉞,還是要說服自己——據說,最高深的騙術便是連自己都騙過,當不斷用假話告誡自己的時候,那麼虛假也會變成真實。

“……在被下蠱蟲之前,我便對你有好感。”玄鉞抿了抿嘴唇,輕聲反駁。

對此,蕭銘卻並不意外,他聳了聳肩膀,笑容中又添上了幾分懶洋洋的嘲諷:“對我有好感?不,你隻是對我那純潔天真的假麵有好感罷了。”

蕭銘欺近玄鉞,俯身撐在他耳側,黑眸中滿滿都是惡意:“那些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隻是為了接近你、為了接近你周圍的人所偽裝出來的!你喜歡的那個‘蕭銘’,從來都沒有存在過,而你現在竟然還在信誓旦旦地說什麼喜歡過我?”

蕭銘的聲音逐漸提高,感情甚至有些不受控製——是的,他簡直受夠了自己曾經偽裝出來的善良溫和的老好人形象。大家喜歡的都是‘他’,接受的都是‘他’,而真正的蕭銘,卻像是醜陋的蛆蟲那樣隻能隱藏在最黑暗的角落,沒有任何人會在乎,沒有任何人會喜歡——甚至是玄鉞,所在意的也不過是那個虛假的存在!

蕭銘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是如此憎恨著自己的偽裝,憎恨著唯一會被玄鉞深情注視、會被玄鉞溫柔對待的‘他’,而玄鉞的這句話,恰好點燃了他的怒火,踩中了他的心結。

眼見玄鉞目露愕然,蕭銘有些解氣的笑了起來,他捏住對方的下巴,逼迫他注視著自己:“看吧,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自私、惡毒、醜陋、狠辣,麵對這樣的我,你還會說一句你曾經對我有好感?!”

玄鉞一時無言,他不知該說什麼,不知該如何回應此時此刻的蕭銘,甚至,他的腦子也是混亂一片,無法理清頭緒。

——是的,一切都是假的,無論是下蠱之前還是下蠱之後,他對於蕭銘的感情全都是假的,但為何即使是這樣,他也……

玄鉞的沉默讓蕭銘瞬間冷靜了下來,宛若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嗬,看來你也明白了,對不對?而明知是這樣,你認為我還會愛上你嗎?”蕭銘輕嘲一聲,放開鉗製著玄鉞的手,緩緩起身,撫了撫自己的袍袖,“我們之間所謂的‘感情’已經到此為止,這樣無聊的話題以後不必再談。你恨我,怨我,大可繼續追殺我,或者像前日這般抽幹我的靈力,囚禁我折辱我,而我也會繼續逃,隻要還有一口氣,我就絕對不可能因為什麼懊悔什麼彌補而束手待擒——你有向我複仇的權利,我也有掙紮求生的權利,而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僅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