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玄鉞才恍然有了種與對方貼近的錯覺。

隻是如今這個局麵,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他們之間已然沒有了互相了解與親近的必要。轉瞬間,玄鉞臉上原本的鬆動便消失無蹤,重歸漠然,令一直在不動聲色觀察他的蕭銘心中一冷。

自嘲一笑,將最後的那一點僥幸與遲疑打消,蕭銘話鋒一轉,便講到了那位引導著他步入道途的“師父”。雖然蕭銘一直在說那名師父如何善待自己、如何為了自己引氣入體而不辭勞苦,但那隱含嘲諷的語氣卻令玄鉞下意識地升起一股濃濃的防備,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蕭銘顯然並不想多談這位讓他真正見識到世間醜惡的師父,隻是匆匆一筆帶過,但就算他敘述的話語相當平靜,卻仍舊難以掩藏其中的驚心動魄。當玄鉞得知對方的目的僅僅是將蕭銘當成鼎爐采補時,油然而生一股難以遏製的殺意,幾乎讓他忍不住想要開口詢問那人的身份和下場,卻又硬生生忍住。

——不對,這樣不對。玄鉞再次告誡自己,他不能因為對方短短幾句便動搖心軟,更不能如此輕易便相信對方。

畢竟被騙了這麼久,玄鉞已然吃一塹、長一智。明明知道對方是一朵食人花,卻仍舊被對方的外表迷了眼,這簡直讓玄鉞對自己感到無比厭棄。

玄鉞閉了閉眼,讓自己的心再次冷硬起來,而蕭銘則掃了玄鉞一眼,眸光微閃。他表情頗有些得意地描述了自己是如何從師父手下逃脫,又是如何在對方的追殺下顛沛流離、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玄鉞緊緊抿住嘴唇,心情不由自主地隨著蕭銘的每一次絕處逢生而忽上忽下、忽喜忽悲,哪怕他的麵容仍舊冷凝,拒人於千裏之外。

“然後,我便是這樣,接受了前輩的傳承,習得了對方的功法,還獲得了——那隻蠱蟲。”終於講述到了這一步,蕭銘緩緩吐了口氣,撐起身子向玄鉞看去,他張了張口,勉強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隨後,你便大概都知道了。我想要活下去,我不想死,我想要成為人上人,想要讓那些曾經虧欠過我傷害過我的人付出代價,所以我需要一個在我成長之前能夠為我擋風遮雨的庇護所,需要一個……能夠真真正正信任、不用擔心被背叛的雙修道侶,你是我見到的最為合適的那個人,而蠱蟲,則是我唯一能夠相信的東西。”

“我承認,我貪婪、自私,不擇手段,我這一輩子殺過無數人、害過無數人,卻從未心軟後悔——而你是第一個。”蕭銘的眼眶微微發紅,玄鉞從未見他哭過,似乎無論何時,蕭銘都是笑著的,純淨的笑、無奈的笑、甜蜜的笑,甚至……是嘲諷狠戾的笑。

玄鉞的雙手忍不住微微發顫,他不得不用力握緊,才得以阻止自己做出什麼違背心意的動作——比如將對方那瘦弱的肩膀攬在懷裏——但目光卻完全無法從蕭銘的麵孔上挪開,也……完全無法在對方緩緩貼近的時候冷漠地躲開。

內心一直在掙紮著告誡自己不要去相信,不要被動搖,不要再去聽、去看,但玄鉞身體卻違背意誌地僵直不動,任憑蕭銘扶著他的手臂,像是曾經那般依偎進他的懷中

蕭銘感受著玄鉞的僵硬,勉強勾著嘴角,以掩飾聲音中的顫唞:“我後悔過,真的,但是大錯已然鑄成,無法悔改。我試圖補償你……盡管明知道這於事無補,而在事跡敗露後,我無法麵對你,更無法承受你仇恨的目光,第一個反應便是逃走——逃得遠遠的,似乎這樣便可以自欺欺人地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蕭銘的話語中並非沒有漏洞——甚至,其中的漏洞比比皆是,但是玄鉞此時此刻卻全然無法注意到那些。他的腦中亂糟糟的一片,眼中隻容得下蕭銘那雙閃爍著晶瑩水澤、深情無悔的黑眸,那雙眼眸離他越來越近,就連雙♪唇也感受到了對方溫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