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雖然破舊,但是卻被七嬸收拾得幹幹淨淨妥妥帖帖。
七嬸是一個很會持家的女人。
裏間的屋子有一道側門,從側門過去,是一方小小的天井,天井裏放著一口青石雕鑿的水缸,裏麵盛著滿盈盈的清水,清水裏長滿了綠油油的絲絲縷縷的青苔,外壁的四周雕刻著精美的二十四孝的浮雕圖像。
張幺爺背著手,圍著水缸轉了兩圈,水缸裏一條一尺來長的紅尾鯉魚探出頭來,吐一口水泡,又搖擺著尾巴沉了下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鯉魚是春明養的,七嬸慣春明,幫著春明看管著這條鯉魚,娘倆把這條鯉當成了一件活寶貝。
平常,春明都會和幾個玩伴挖些蚯蚓喂這條紅尾鯉魚。這條紅尾鯉魚似乎也通了人性,隻要聽到春明和玩伴的腳步聲,就會從水底冒出頭來,就像小孩子乞食似的對著春明搖頭擺尾,樣子迫不及待,神奇得很。
張幺爺用手拍拍水缸,感慨地說:“也就七嬸家還剩下這一口水缸了。原來村子裏可是有十幾口這樣的水缸的。別小看了這水缸,遇上房子走水失火,這水缸可就派上大用場了。”
張子恒說:“我記得憬悟寺的空壩子上好像還有比這大一號的水缸。”
張幺爺說:“我曉得那個水缸,我原先小的時候,還站在那水缸的上頭撒過高尿呢。五黃六月的天氣,寺院周圍的猴子都會到水缸裏喝水,憬悟寺的那個小和尚,和那些猴子處得就跟兄弟似的,沒事的時候就帶著幾十隻猴子轉山玩。你想,小和尚屁股後麵跟一大群猴子,那光景得有多威風。”
張子恒說:“幺爺,你不是在吹牛吧?猴子那東西可是要用它的爪子抓人的。”
張幺爺說:“你懂個屁!猴子那東西是頂通人性的,你對它好它就對你好。你惹了它,它肯定就要報複你的三。猴子和人也是一樣的心機,隻不過就是不會說人話罷了。”
正說著話,一間關著的柴房裏傳來幾聲嘰——嘰——的尖利叫聲。這叫聲雖然不大,但是張幺爺他們卻聽得非常清楚。
張子恒低聲呼道:“是猴子?”
張幺爺也愣了一下,說:“猴子?哪兒來的猴子?”
張子恒指了指那間柴房。
幾個愣小子也直直地看著那間柴房。
張幺爺覺得奇怪,說:“真的有這麼日怪?還說什麼就來什麼了?我曉得這方圓百十裏地可是幾十年沒有見著猴子的影子了。”
張子恒小聲說:“你剛才不是說憬悟寺就有幾十根猴子嗎?”
張幺爺瞪了一眼張子恒,惡聲說:“老子說的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前陣子不是搞運動就是學大寨,連天上飛的麻雀子都攆得一個不剩,別說猴子了,連猴毛也不會有的。”
張子恒說:“興許是耗子吧?”
張幺爺說:“說不定真是耗子,老子神經過敏了。”
話音剛落,柴房裏又傳出兩聲“嘰——嘰——”的叫聲,這回張幺爺和張子恒他們是聽得真真的了。
“絕對不是耗子!”張子恒緊張地立刻說。
屋子雖然破舊,但是卻被七嬸收拾得幹幹淨淨妥妥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