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白天是沒有客人的,顏玉舒覺著院落裏太悶,找了一處精心布置的小花園坐下,低頭看著隨手帶來的藥經。許是看得入深了些,連有人走近也未曾發現。
“阿池娜,過幾日就隨我回去罷,不會再有人反對了。”那聲音極富磁性且親切溫和,聽著就有了如沐春風的感覺。因著這花園布局玲瓏,他與來人僅隔著一叢樹。不用刻意也能聽到那對話聲傳入耳中。顏玉舒隻當做沒聽見,穩穩地翻過一頁。
“我想去中土一趟。”女聲不疾不徐,清冷又曼妙,“現在鮮羽皆知我身份,回不回去都無妨,而中土我尚有一事未了。”
“那也應該回宮後行過禮再為去中土做準備,待在這裏實在是委屈你了。”
“這我自有打算,皇兄,在這兒,希望你能叫我另一個名字。”
“……好罷,秀憐。”男子做出讓步。
“若無要事,秀憐便先去琴室練琴了。”說罷,女子先行離去。男子在原地站了會兒,邁步越過樹叢就看見了坐在那裏的顏玉舒。
男子不由一愣,旋即警惕了起來,“你聽到了多少?”
顏玉舒動也不動,目光停留在了某一行文字上,微蹙著眉頭沉思。
“你是這裏的客人?”男子走近了些,神情猶疑不定。
而顏玉舒察覺到了光線被遮擋,這才抬眼,對上了男子湛藍的眼睛,灰色的眸子涼薄中透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意味,“走開。”
似是被顏玉舒奇異的灰色眼眸所震住,男子的表情有了瞬間的不自然,聽出顏玉舒是對方才他們的對話無意過問,不由放鬆了下來,後退了半步,“是我失禮了。”他躬了躬身,轉身離開。
顏玉舒複又低下頭去,視對方如無物,這片刻的插曲,很快就被他遺忘在了腦後。
隔天男子再度到來,依舊是來找那名喚秀憐的藝姬,而顏玉舒一就坐在那裏事不關己地看著書。
如此幾日下來,男子對顏玉舒的好奇是與日俱增。且不說那雙異於常人,即使是在西域也幾乎見不到的灰色眸子,他也從未遇到過性子如此冷淡古怪的人。
“我是鮮羽的王,摩尼珂,你是從北煬國來的麼?”男子坐在顏玉舒的身邊,注視著顏玉舒波瀾不驚的側臉,忽然如此問到。鮮羽人生活富饒,又熱愛和平,性情熱情奔放,摩尼珂敢對顏玉舒直截了當的報上身份,既是對顏玉舒莫名的信任,也是一種因為自豪而產生的驕傲。在鮮羽,所有人都見過他們的王的模樣,可摩尼珂完全不用擔心會有被刺殺的危險,這就是他的鮮羽,他的人民。
聞言,顏玉舒的目光微動,接著淡淡地回答:“不是。”
“北煬國隻有皇族才有你這般的灰眸,可我從沒見過你。”摩尼珂喃喃自語著,像是有些困惑。
顏玉舒竟轉過頭來,直視他,目光有了一瞬間的犀利,可旋即他就握著書站起身匆匆而去。
摩尼珂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他想也許是自己犯了對方什麼忌諱。
翌日,摩尼珂沒在花園中見著顏玉舒,不由有些失望。秀憐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抿唇微微一笑,“皇兄,可是在思念佳人?若是在這兒,秀憐倒是可以幫忙。”
摩尼珂回神也笑了下,“隻是一位朋友罷了,方見過幾麵。”
“可知其姓名?是此處的客人就不難找了。”秀憐從沒見過皇兄這般若有所失的模樣,若僅是朋友的話,可真是奇了。
“不知。不過前陣子並未見過他,應該是這裏新來的客人罷。”摩尼珂有些茫然,“他性子冷,說上十句他也難得會回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