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溫度完全降下來了,她看了眼手表,過去近十分鍾了。
她沒法等太久,大門口的守衛會起疑。她看了眼隔壁車上的黑雨傘,終於坐直身子,準備拉安全帶,餘光卻瞥見那棟樓拐角後走出來一個人。
短袖作戰服,腰帶,長褲,軍靴,很熟悉的身影。
宋冉立刻鬆了安全帶,伸手調小空調,裝作剛上車的樣子。
李瓚朝這邊走來,因逆著夕陽的光,他微微眯著眼。待走近,他看見了車裏的她。
宋冉將車窗玻璃落到底,打招呼:“李警官。”
他微點了下頭,問:“來開車?”
“嗯。”宋冉說,“在這兒放了一周,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他笑了下。
宋冉發現,他時常會笑,但從不是大笑,總是溫和的,淡淡的,如微風一樣。
卻又像是……出於禮貌……不會更近了。
“還有那傘,”她伸手指一下,“帶來了。”
車前蓋上的長傘被她收起來了,每片傘麵都捋得整整齊齊排列著,卷緊了,拿傘帶扣得嚴嚴實實。
他開了車門,把傘放進去,屈身在座位間翻找東西。
約莫十秒鍾,他關上車門,手裏拿了兩本書,還有兩瓶水。
他遞給她一瓶。宋冉趁這功夫迅速一瞥,看清他手裏拿著是高階的物理和化學書,還是英文版的。
喜歡讀書啊……
“謝謝。”她接過水,說,“還有上次,也要謝謝你。”
“上次?”李瓚微抬眉梢。
宋冉解釋:“薄可塔。”
“噢……”他隨意應了聲,把書放在車前蓋上,擰開那瓶水喝了一口。男人仰頭時下頜弧線硬朗,喉結上下滾了一遭。
宋冉移開目光,看向他手裏的白色小瓶蓋。
他隻喝了一口,蓋上蓋子。而後看向她,目光很安靜。但畢竟是軍人,無聲的眼神也有隱約的力量。
宋冉緩緩開口,繼續話題:“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薄可塔毀壞的資料,太冷門了。你對東國曆史有研究?”
李瓚擰緊那瓶蓋,淡笑一下,說:“當地人講的。”
宋冉一愣。
他拿上車前蓋上的書籍,輕敲了敲車蓋,頷首告辭:“先走了。”
“……嗯。”
“噢……”他剛轉身,想起什麼又一步退回來,問,“我繩子還在你那兒嗎?”
宋冉:“啊?”
他擺擺手:“丟了就算了。”
“啊。在的。”她忙說,“但在我家。”
她撒謊了,那紅繩就在她隨身的包裏。
她垂了垂眼睫,又抬起,說:“我沒帶在身上,下次還給你?”
“好。”
宋冉追問:“下次怎麼還?”
他想了一下,問:“有紙筆嗎?”
“有。”
宋冉低頭在包裏翻紙筆,心虛地避開裏頭躺著的那條紅繩。她把便簽本和筆遞給他。
他走過來,將水瓶和文件夾放在她車頂上,接過紙筆了,微俯身,壓在她車窗舷上寫字。男人的身影一下子就罩住窗外的天光。
宋冉抬眸偷看他低垂的臉,眉骨很高,睫毛很長,膚色很健康,不會過分白皙,也不黝黑。
他很快寫下一串數字,筆尖輕敲一下紙麵,直起身子。
她視線自然移向便簽紙,上頭寫了個“李”字,後頭跟一串電話號碼。
他說:“麻煩了。”
她接過來:“應該的。是我不好意思,不小心扯下來了。”
他淡淡莞爾,不置可否。
“那繩子保平安的麼?”她問。
“嗯。”他想起什麼,又伸手找她要紙,“要是我出勤,打另外一個電話。”
宋冉把紙給他,見他低頭認真寫號碼的模樣,略一遲疑,說:“親人送的吧?”
他起初沒答,寫完了給她時,才抬眸看她一眼,說:“嗯。”
宋冉心一橫,說:“那我也留個電話給你,萬一我忙忘了,你提醒我一下。重要的東西,還是別再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