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不多,再加上距那件事已然過去那麼多年,就算修真之人無比長壽,但許多事情依舊漸漸被人淡忘。
她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師姐……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
回過神,李染清才發現人都散了大半,廉清用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望著她,與方才淡定自若不同。看到這樣的廉清,她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下意識的簡明道“說。”
“……那個,就是師姐曾經收的弟子,劉安師弟……他與十五年前,已然請辭,離開了玄天宗。”
請辭?
離開玄天宗!?
李染清周身氣息猛然一窒。
因為劉安的特殊,玄天宗高層無人教導他,加上李染清的閉關,劉安其實早就如幽靈般的存在,無人注意。這也使得他離開玄天宗這麼久,竟無人知道。
“劉安師弟托我告訴師姐,此番,他是查自家滅門的真相,讓師姐務需擔心,不必去找他。”
不必去找他。
被自己的徒兒說不必去找他!
李染清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是憤怒?是擔憂?是自責?
“當然,我覺得此次典禮結束後,師姐還是去找一下劉安師弟吧。他因為丹藥的作用,這些年來修真境界跨越的飛快。可是心神方麵卻完全跟不上,加上無人幫他抑製修為,有好幾次危在旦夕幾近入魔!可是每次我一提及你,他便咬牙堅持住,從魔的邊緣爬回來。”廉清說著,麵露不忍:“我原本想讓他入我玄華峰,可是他說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多少次都拒絕…他離開玄天宗的時候臉色很難看,這麼多年又完全沒消息…”說到這裏,廉清的臉色也難看了下來。
這些年來,廉清已然把劉安當成師弟,關係十分要好的那種,可越是這般,他越明白劉安的處境。看到平時謙遜溫雅的師弟那般痛苦,他自己也是感同身受。
境界與心智的不等,那種日日夜夜在正道與魔道邊緣掙紮的淒厲表情。
原本清朗閑適的笑容化為難耐刺耳的長嘯。
每次一想,廉清都會有一種深深的自責。
他境界太低無法提供太多幫助。
他沒有辦法請師尊去幫助他。
他隻能以狠絕的攻擊打醒他。
看著他滿身鮮血,然後掛著和煦的笑容說不想讓師父看到成魔的他。
不想,與師父為敵。
有好幾次若不停手便是生死邊緣,
可是依舊隻能如此。
終究治標不治本。
李染清不語,靜靜聽著這一切,可心中想的什麼唯有她自己知道。
其實想想也明白,當初被玄墨帶走,扔下一堆爛攤子,並未安排劉安。這些年來也不曾給過劉安信息。那種結果是必然的。
細算來,她除了給劉安一個記錄各路修真功法的玉簡,偶爾指導一下劍招,就真的沒有再為他做過什麼。
被她收為弟子,也許,正是劉安的不幸。
李染清抬頭,絲絲縷縷的長發從肩頭滑下,風很輕,纏綿卷過她的衣角。
她望著那無際長空,雲煙幻化出一個又一個形態,有些事情宛若閃電突然劃過她的心頭。為什麼劉安會對她如此坦白,為什麼劉安在眾人麵前會如此維護她!
師父,師父。
師徒之情便是這般麼?
有一種道不明的情緒氤氳在胸膛中。
她覺得眼睛有點幹澀。
去找麼?
肯定會去。她為人師,已然是不合格,若再任弟子飄零,恐怕連自己都會唾棄自己。
這是她欠徒弟的。
大道三千,魔修不過其中一條。
縱使行道再變。你終究是我弟子。
。……
古鍾長鳴,提示著即將進行的重要事宜。
飛升大典就要開始。
五大門派分五個山頭遙遙站著,玄天宗弟子分在另一個山頭…
天劫是那般慘烈無匹,與之相對,飛升時的場景也分外宏大。
玄亦屹立在最中央,周圍萬千修真者滿麵激動的望著他。幾萬年來第一個飛升的人,想必這場景會在在場諸位心中中留下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記。
當第一絲異像產生的時候,若有所感,那原本喧鬧驟然停歇,寂靜,絕對的寂靜!
雲層湧動著,卻並非雷雨前的暗壓,而是若冰雪般的純白。那純淨的雲霧一片片重疊,然後一層層疊加向上延伸,升騰著,浮動著,漸漸地,一個通天卻並不迅疾的漩渦層層排列,衝破蒼穹直上九霄。
片刻間,圍繞著那漩渦鋪天蓋地的拂過大片的雲霞,紅雲縱橫,橫跨天際,道道祥瑞的彩霞繾綣著,盡情綻放著恣意的激越。一種亢奮而激動的情緒在眾人心中膨脹。
長風湧動著,在雲霧間翻滾,颯颯的風聲響徹四野。
突然,一道金色光暈透過濃厚雲層自天際緩緩降下。筆直向下,威嚴而浩大的氣息如層層無形的波浪擴散開來,震懾著萬物,不自覺的顫唞,下跪。眾人仿佛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世間萬物,此時此刻,似乎唯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