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推入更深的深淵。那場車禍讓我昏迷了七年,那七年可以說我是清醒的,而又是不清醒。我化成一粒塵埃,穿梭於時間與空間的交錯,我附身於一個青年,我能感受他的快樂,也能感受他的哀傷,感受他一生都在追逐一個女子,感受另一個女子對他的追逐,我看著他從英俊硬朗到行將就木,看著他從自信滿滿到頹然放棄,我想問他值得嗎。
——這樣值得嗎?為什麼要這樣的等待一個永遠不會愛你的女人,為什麼不選擇那個一直默默陪在你身邊的女人,你的心難道是鐵做的嗎?我看到自己張開手掌伸向天空,陽光從指間刺入眼瞼,淚水從眼角滑落:我愛她,因為我愛她,這一生都是值得的。
——那你不後悔嗎?後悔啊,真的後悔,我不後悔愛她,我後悔禁錮了她一生,讓她在往後的日子沒有笑容,讓她鬱鬱苦悶了一生。
然後我知道,這個人就是我,我就是他。或者說,這是我的前世,是我作為宮席豫的一生。
顧知淺,是我的劫。從母親的產道滑出,雖然我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她,但是顧知淺這三個字仍是我的劫。
在我幼兒時期,我為第一次聽到它而滿心歡悅,我傻傻的笑起來,從此顧知淺成了我的名我的字,注定要再伴隨我一生。然後在我即將長大成年的那一年,那個人帶著不同的姓名不同的性別再次出現在我的世界,我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無可救藥的愛上他。
沈執年,你是不是也如我這般,再次愛上了前世那個求而不得的人。對於愛的人,我們會給予更多的關注,我們會變得敏[gǎn],能從一點點蛛絲馬跡裏推斷出一個完整的劇本。你愛上了知深吧,在早早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愛上了知深,明明我和他有著同樣的麵容,明明我和他同時遇到你,明明是我和你說了第一句話,明明我和你相處的更多更久,你卻還是愛上了他。
所以我是嫉妒了吧,在知深問我是否喜歡沈執年的時候,我故意忽略他的感受承認了我的貪念,我背棄了年幼的諾言拋下他一個人,我既沒有勇氣完全的與他決裂也沒有勇氣與他朝夕相處,刻意的屏蔽關於你們的消息,不去關心他的感情生活。其實在我得知知深和元邵華在一起的時候我是歡喜的,冠冕堂皇的說著我會永遠支持他的決定,卻在竊喜自己是否有機會再博一次,然而我等到了他的死亡,錯過了他的葬禮。是我,這個和我一起出生、一起長大、一起哭、一起笑,一直仰望著我的少年是我害死的。
我逃跑,逃到沒有他的地方,自我安慰的過著自己的生活。我想我能遺忘,遺忘知深,遺忘沈執年,遺忘過去與現在,把所有的愛戀與歉疚永遠的封存,隻要看著未來,看著自己一個人的未來就好。多年後,再次得到關於知深的消息,但我還是難以釋懷,畏畏縮縮的查找著真相,卻在接近的時候戛然而止。
沈執年,聽說你來找過我,你想和我說什麼呢?可惜那時候我沒有醒。
現在,我的身邊有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兒,或許她是知音,或許她不是,但又有什麼關係呢,一個陪我走完了前世的一輩子,而一個是將陪我過完今生的一輩子。我無法對她說愛,但我必將寵她一生。
如今,我可以坦然的想起你們。
☆、番外-依人
作者有話要說: 記憶總是慢慢的累積,拚湊成一個鮮活的你。——柳依人
我是柳依人還是劉伊呢?我記不清了。
我過早的愛上一個不愛我的人,過早的知道原來他也可以愛上我這樣的少年,過早的為自己塑造了一份求而不得的愛情。
是了,我是劉伊,這個被我舍棄了太久的身份。
我和依人是很好的朋友,從小學一直到初中,我們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直到元邵華的出現,真是一個可怕的終結者,他從我的身邊帶走依人,卻在更早的時候帶走了我的心。
夏日炎炎,依人提議出去旅行,我、依人、依依姐還有元邵華,我們去了安吉,依人和依依姐一間房,而我可以和元邵華一間,依依姐率先進了房間,依人抱著我的手臂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說完還瞥了元邵華一眼,但當時我都在沾沾自喜腦袋一片空白,元邵華扯著依人進了對麵的房間,門被關上,我聽不清他們在爭吵什麼,依人出來後提議明天去漂流,示威似的看向元邵華,元邵華臉色僵硬的點頭,我想這場爭吵最終是依人贏了。
第二天依依姐因為身體不舒服,再加上對漂流不感興趣就留在旅社休息,我們三人沿著小路慢慢前行,依人一路上都抱著我的胳膊在我的耳邊說著悄悄話,時不時回頭對著元邵華笑得燦爛,像是說著什麼秘密,其實也隻是和元邵華之間的甜蜜,我心情有點煩躁,心不在焉的跟著依人走,我們來到河邊,看著平靜的河水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然後記憶就斷在了這裏,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手術台上,罩著口罩的陌生人在我的臉上比劃著,我害怕的發不出聲音,再次醒來,我的臉上纏滿繃帶,陌生人是醫生,而整容是我自己要求的,我的記憶迷迷糊糊,似乎是有這麼一件事,恢複期很漫長,醫生把我帶到一間簡單的病房,說是我整容前租下的,要在這裏住下,我常常從窗口向外望,卻不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