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有了底,珊娘也就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裏了。所以,當那兩個婆子和前世一樣,仗著是老太太院子裏的人,又欺著珊娘是臉薄的新媳婦,依老賣老地打趣著她時,她立時就冷了臉,甩手就出了臥室,直把那兩個婆子丟在那裏好一陣下不來台。
兩個婆子打趣珊娘時,袁長卿並不在屋內,他正在廊下問著炎風祭祖的安排。見珊娘出來,他便轉身迎了上去,扶著她的手道:“祠堂那裏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先去祭祖,然後再去前院認親。”
珊娘抿了抿唇角,沒有吱聲。
袁長卿看看她的臉色,又道:“你且放心,萬事有我。”
對於那個時代的人來說,祭祖是件大事,故而倒沒人敢在祖宗麵前鬧事。順利的祭完祖,袁長卿親筆將珊娘的名字記上族譜之後,二人便相攜著來到了前院。
雖說袁家直係死得光剩下了袁四老爺和袁長卿這兩房,那旁係的親戚卻是很多,再加上為國捐軀的袁家二郎三郎留下的遺孀和女兒女婿,以及袁長卿外祖家的親戚,那偌大的前廳竟被擠了個滿滿當當。
袁老太太和侯家老太太果然是係出同門,都好講究個闔家和美的,便是人後藏著種種算計,當著人前都愛粉飾個太平。因此,珊娘和袁長卿敬茶時,老太太很是和藹可親地受了他們的禮,還又給了珊娘一份很重的見麵禮。
按照輩份,拜完老太太後,下一個該輪到袁家遠房的一個叔婆了。前世時那個叔婆曾有意把自己娘家的一個什麼人塞給袁長卿的,卻叫袁長卿拒絕了,偏他後來娶的珊娘身份地位明顯不如她娘家的那個侄孫女,因此老太太心裏頗有些不忿。當年珊娘敬茶時,她故意裝著耳朵背沒聽到的,很是怠慢了她一把。誰知這一世她依舊如此,裝著沒看到珊娘過來,在那裏跟她的兒媳一陣嘀嘀咕咕。
珊娘屈膝蹲在老太太的麵前,心裏正想著,數到十,老太太那裏不叫起她就自己站起來時,袁長卿忽然彎腰過來,一隻手從她的手上接過那隻茶盞,另一隻手托著她的手肘將她扶起來,然後他端著茶盞親自過去,將那茶盞遞到老太太跟前,恭恭敬敬地彎腰道了聲:“叔婆請用茶。”
他那麼大一個塊頭堵在眼前,便是老太太還想裝著看不見也不行了,隻得接了茶,又橫了袁長卿一眼,嘲著他道:“沒想到大郎倒是個多情的。”
袁長卿一如既往地沉靜不語,於是,堂上便有點冷場了。
叔婆的兒媳婦見了,忙解著圍笑道:“娘,人家新婚燕爾,這是自然的了。”又扭頭打趣著珊娘道:“大郎媳婦好福氣,這才剛進門,就叫大郎這麼護著了。”說著,她拿袖子遮了嘴,一陣公鴨似的亂笑。
新媳婦臉麵薄,一般最怕人說夫妻恩愛之類的話。她那裏算準了珊娘聽她一說,定然會露出新娘子的窘態來,偏珊娘竟一點兒都不配合著她,被她以那樣曖昧的眼打量著,她隻正而八經地一垂頭,衝著那婆媳二人行了個福禮——竟直接把她的揶揄當恭維聽了。
叔婆婆媳兩對了個眼,頓時覺得這小媳婦沒有她們想像的那般簡單了。
袁長卿這裏坦然做著維護媳婦的舉動,加上珊娘一臉的淡定從容,看著一點都不像新嫁娘,於是乎,原打算借著“新婚三日無大小”鬧一鬧他們的那些人,精明點的,便收斂了主意,笨一點的,在他們夫妻默契地不肯配合下,也隻得草草收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