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大爺整天在外奔波,若是大奶奶撐不起內宅,最後苦的還是大爺……

偷偷從眼角瞅著那卿卿我我的小倆口,花媽媽暗自一握拳——她決定了,年後起就給大奶奶“上課”,一定要把大奶奶調-教得配得上她家聰明能幹的大爺!

——可憐前世享譽京城的侯家十三娘,竟就這麼,因一時的惰性而被花媽媽貼了個不夠能幹的標簽。且花媽媽那裏還躊躇滿誌地計劃著,要怎麼給她來個全麵的“崗位技能再教育”……

所謂“新人送進房,媒人撂過牆”。被撂過牆的,又豈隻是媒人,作為送嫁的大舅哥,自珊娘小倆口拜完天地後,就再沒侯瑞什麼事了。於是他整天由袁長卿的小廝領著在京城內外一陣晃蕩。若不是轉眼就該過年了,他甚至都不想回梅山鎮去。隻是,事不由他。便是他不想回,送嫁太太趙大奶奶還急著要回家過年呢!於是乎,這天一早,侯瑞就和趙大奶奶由珊娘陪著,來給袁老太太辭行了。

袁老太太很是情真意切地挽留著趙氏和侯瑞一番,直到趙氏說著年關將至,家裏走不開,老太太才頗為遺憾地感歎了一番年底的忙碌,又囑咐著趙氏和侯瑞,“往後就是親戚了,得閑來玩。”聽說珊娘也要跟著一同把他們送到碼頭上去,老太太忙又囑咐著珊娘,“小心受了凍。”再叫人拿了一件新做的大毛鬥篷給了珊娘,又再三交待著趙氏和侯瑞路上小心,這才殷切地將人送出了萱宜堂。

回頭上馬車時,趙氏便對珊娘感慨道:“你是個有福的,家裏老太君是個和善人,對你竟比對她親孫女都要好。”

珊娘隻笑而不語。

大概是顧忌著珊娘怕冷,袁長卿叫人備了一輛大馬車,卻不是那種如今京城正時興的西洋式樣大馬車,而是老式的、板壁很厚的那種廂式馬車。

袁長卿拉開車門時,車內一股白茫茫的熱氣溢了出來。他笑道:“我命人在車座下麵裝了兩個炭盆,這一路過去應該不會冷了。”

珊娘又有點臉紅了,嗔著他道:“哪裏就能冷死我了。”

袁長卿看她一眼,扶著她的手臂將她送上馬車,然後自己也一貓腰,鑽了進去。跟著珊娘出門的三和則上了後麵的馬車。

見珊娘坐好了,袁長卿從座位旁的暗格裏拿出一條毛毯蓋在她的腿上,垂著眼道:“我知道你是覺得害羞,可我那麼做,其實也是想要聽你誇我一句好的。”他蓋好毛毯,手壓在她的腿上,抬眼看著她又道:“可你每次都不肯給我一句好話。”

珊娘默默看著他,忽然發現自己又犯了前世時的毛病。前世時便是如此,哪怕別人做得再好,她心裏認同,嘴上卻總挑著別人的毛病,最後竟是叫誰都害怕再跟她親近了……

於是她柔柔一笑,從善如流地對著他道了聲,“你費心了。”

袁長卿的印象裏,珊娘一向是個嘴硬得要命的,他再想不到他不過嘀咕了一句,她竟就改了。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笑著應了一聲,“應該的。”

馬車到達碼頭時,那碼頭邊正熱鬧非凡。

珊娘扶著袁長卿的手才剛要下馬車,抬頭間,忽然看到那碼頭邊靠著一排三艘造型很是獨特的船,她頓時一陣興奮,搖著袁長卿的手道:“看,西洋的船!”

袁長卿回頭看了一眼,笑道:“那是經過水師改良的西洋船,叫雙-飛燕,是如今世上航速最快的船了。”又道,“想就近看看嗎?”

珊娘正點著頭,就見她哥哥侯瑞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也指著那船對珊娘道:“珊兒,快看,跟畫上的一樣呢!”又看著那船,滿帶憧憬地道:“看著吧,總有一天我要上船去!”

“好誌向!”忽然,有個人在他們身後大聲說道。那人不僅很是冒昧地插話進來,還極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侯瑞的肩上。

那侯瑞原是打架能手,身體壯實得跟頭小牛犢似的,誰知竟經不住那人的一巴掌。侯瑞被拍了個趔趄,頓時不高興地回頭瞪向來人。

侯瑞和袁長卿都算是高的,偏來人竟比他倆還要高出半個頭去,且生得膀大腰圓。雖說今年是個暖冬,京城未見下過幾場雪,可到底是冬天,此人身上卻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黑色短衫,下麵的褲管還高挽著,露出兩截毛茸茸的粗腿。最叫珊娘驚訝的是,此人竟還光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