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娘道:“這才多少日子?哪能診得出來。”可就算診不出來,想他大概也還是要診一診才安心的,她便不管他了,隻又道:“好好的,你又不是動彈不得,幹嘛非要在臥室裏見太子爺?”

直到診完了脈,袁長卿才答著她的話道:“來得突然,我沒個防備。”又不無譏嘲地道,“那位就好顯擺個‘禮賢下士’,不這樣,哪能體現得出來他是如何看重於我。”

要說那位後來的昭文皇帝,也是個極富心機的主兒,那心眼兒比起袁長卿來簡直可以說是不遑多讓,且比袁長卿還更會作戲。

珊娘便把衙役上門,叫太子派人打發了的事也跟袁長卿說了一遍。袁長卿也把太子的話跟珊娘學說了一遍,然後又道:“最近幾日你總沒什麼精神,我原當是年尾節下忙的,如今三和五福也該能頂起事來,有事情你隻管放給他們去做便是。”

珊娘立時笑著把五福的喜事也說了一遍,道:“那個傻丫頭,還當她也中毒了。”

二人話著家常,竟跟沒有遭遇之前的那番凶險一般,叫李媽媽看了不禁一陣搖頭,出來對花媽媽感慨道:“我們家這兩個,都是心大的。”

等她再次進去時,原正坐在外間說笑著的珊娘和袁長卿已經不在了。一問小丫鬟,小丫鬟笑著指了指裏間。李媽媽扒著簾縫往臥室裏看了一眼,便隻見那一家三口正並頭躺在床上,隻這一會兒的功夫,竟全都已經睡著了。

*·*·*

話說袁府鬧出這出人命官司時,已經離除夕沒幾天了。此時朝中多數衙門都已經放了春假,也就隻有京畿府衙還有人值守。接到探花郎的報案後,京畿府尹甚是重視,便帶隊親臨了現場。偏他到了,那袁長卿卻跑了,現任忠毅公袁禮更是當場指責逼殺人命的嫌犯就是那報案的探花郎袁長卿。府尹大人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當時在場的袁氏族人中就有人站出來反駁著袁禮的話,說他們看到滯留在現場的人並不是袁大,而是袁禮的親生子袁二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能做京畿府尹的,自不可能是什麼無能之輩,府尹大人極是精通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圓滑之術,聽著兩方的供詞時,老爺先還一陣惶惶,暗自後悔這一回該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然後他忽然就聽到那袁氏族人又咬出袁大袁二都已身重劇毒之隱情……

立時,府尹大人心頭一陣狂喜,忙拍著桌子大義凜然地背了好一通大周律法,隻說那重病之人按律法不得收監,當即判了袁大袁二各自取保在家候審,等年後開了衙再來審理此案——當然,等到那時,他總有辦法把這案子推到部裏去的。到時候,該為難頭疼的就不是他這個小小府尹了。

雖說府尹大人推得一手好太極,竟是暫時將此事擱置了起來,卻架不住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如今新年將至,除了各家主婦們忙著,那閑著的大老爺們卻是大把大把的。加上各部衙又放了春假,酒樓茶肆間一時竟是人滿為患。於是,忽然間,仿佛一夜春雨百花開,坊間不少說書先生竟都同時說起了一個新段子——卻是假古諭今,借著前朝的外衣,假說某個朝代的探花郎如何欺長淩幼,為了傳承一個爵位,竟陷害親叔毒殺堂弟等等等等……

要說京城為官,耳目聰慧是第一要訣,雖然袁府不曾對外宣揚“家醜”,可想要人知道的事情總會有人往外說的,因此很快大家便都知道了,這是在隱射著忠毅公府和袁探花的事,然後,漸漸的,袁府的人命案便這麼為眾人所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