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麵的傳言,袁長卿不禁一陣失笑。這製造輿論原是他最常慣用的手法,不想竟叫別人學了去,且還叫對方搶了個先手。見也同樣聽到那種傳言的珊娘滿臉不高興,袁長卿笑道:“不是誰先開口誰就會贏的。人心複雜著呢。”

於是,緊跟著,便又有說書先生就著同一個故事,編出了一個不同的藍本。隻是這一回,那故事裏竟沒有明著指出任何一個罪犯。有的,隻是那個倒黴催的、被人下了毒,然後又被人設計和死人放在一起的探花郎……

恰如後世的人愛看懸疑劇一樣,茶客酒客中也不乏那愛做包青天的。漸漸的,那前一個無法挑戰智力的版本竟再沒人提起了,常被人掛在嘴邊議論的,則是這後一則更為曲折離奇的故事。甚至還有人煞有介事地分析著案情,拍著胸脯打賭道:“那探花郎就是罪魁禍首!所有一切不過是他故布疑雲罷了。”理由是:“他若不是心虛,就該呆在那府裏等官府來人,然後趁勢替自己辯白,偏他不敢見官,竟先行逃走了,可見是心虛的!”而那持相反意見的則反唇相譏道:“這哪能叫作逃走?!他在那府裏都給下了毒了,這時候自是保命第一。不然等官府來人,不定他早成一具屍體了。且他若真想逃走,被小廝換出來的時候就該直接走人的,哪會傻到等大夫替他解了毒後再離開?可見那探花郎原是問心無愧的,不過是後來突然想到那府裏的凶險,這才先一步離開的。要叫我說,那府裏的大老爺才是罪魁禍首!定是他看自己兒子沒出息,怕自家爵位叫那探花侄子搶了去,這才設下這麼一套陷阱,偏叫探花郎的小廝誤打誤撞,竟綁了那二公子做了替死鬼。活該!”

這個新年,各酒樓茶肆和說書先生們,竟是憑著這麼個故事,一個個賺了個盆滿缽滿。那袁府四老爺一家,更是被各種流言逼得都不敢出門作客,甚至連府裏的年酒都這麼被耽誤了。

而對於袁長卿夫婦來說,便如李媽媽背後跟桂叔議論的那樣,這兩人“簡直心大到沒邊”了。便是此時一個身上餘毒未清,一個又疑似有了身孕不便出門,二人照舊在家裏呼朋喚友,竟是搞得那每一場年酒都跟另一場絕不相同——事實上,以袁長卿的清冷,他樂得借著外麵的流言跟珊娘兩人關門閉戶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可珊娘卻替他感覺委屈,堅持不肯“龜縮起來過日子”。

何況,她嫁過來的頭一個新年是在那府裏過的,那年酒自是不需要她來籌備。等二人終於搬出來的第二年,她躊躇滿誌地計劃各種年酒時,卻因為她懷了袁霙而叫她的計劃全盤落了空。第三年,那時候袁霙才兩三個月大,頭一次親手帶孩子的她一陣手忙腳亂,因此也沒能顧得上她那已經在肚子裏默默籌劃了好幾年的年酒。直到今年,她早早就排好了計劃,想著在大公主等人麵前顯擺一下她那布置居室的愛好,卻不想她竟又懷上了……上一次她是體諒著袁長卿頭一次當爹,慎重過了頭,才默默忍受了他的霸道,由著他把她“看管”了起來。這一次,她卻是再不肯慣著他了,隻堅持要辦這年酒。而其實若珊娘真倔起來的時候,往往都是隻有袁長卿作退讓的,因此雖然他很是擔憂,可到底還是依了她。

照著計劃,珊娘今年要請四場年酒。因著請客對象不同,她將家裏的布置全都做了一番調整,叫恰好連著趕了她兩場年酒的大公主和林如稚都是一陣驚訝。大公主笑道:“若不是你家房子布局未變,我還當你搬了新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