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底深處,產生一種明知道危險卻又仿佛無路可逃的一樣感覺。
他甚至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加速,隱約有點不安,卻有參雜著一點說不出來的體驗。
他垂下眼,不去看麵前的男人,歎息一般地說:“不。”
“嗯?”鍾離的尾音上揚。
“有人叫過我的名字。他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想到黎昕,心底那些異樣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痛和欣喜。
鍾離已然如此多疑,隱瞞對他來說並非良藥。
從沒有見過張明羽這樣的眼神,鍾離幾乎不需要任何附加的說明就反應過來,聲音微冷,“你喜歡他?”
“對,我喜歡他,不,那應該是愛,我很愛他。”沒有注意到鍾離變得難看的臉色,或者不想注意,張明羽兀自說著。
“他是組織裏麵最頂尖的特工,從小我就一直偷偷地仰望他,後來他受了傷退役,我終於有機會接近他,他真的……”
不等張明羽說完,鍾離打斷他,“他也喜歡你嗎?”
張明羽一怔,慢慢露出一個苦笑,“不,我沒有資格跟他並肩,他應該選擇更好的。”
聽到這個答案,鍾離本該高興,卻發現自己更加不悅,“什麼資格不資格,看不上你,是他的損失。你對一個眼光如此差的男人念念不忘,不覺得蠢嗎?”
人實在是很矛盾的生物。
聽到張明羽喜歡的人根本不喜歡他,這個家夥深情款款了半天原來隻是暗戀而已,按說鍾離應該覺得愉悅,卻又從心底裏鄙視那個素未謀麵的男人,連自己看上的人都看不上,何其愚蠢。
……又開始了。張明羽暗中歎息,他已經開始習慣鍾離的喜怒無常以及詭異的思維方式。
他並不覺得是黎昕眼光差,也不覺得是自己蠢,但聽到鍾離的話,哭笑不得之餘,竟然還有一絲熨帖,這算是安慰他吧。
其實他並不願提起這些,尤其是在了解自己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之後,這無疑是他心口上最深的一道傷。
但剛才鍾離的狀態太危險了,張明羽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情急之下提及自己,原本隻想在父母親人的問題上安慰他,可誰知道最後卻變成了愛誰不愛誰的詭異狀態。
“謝謝。”他不想爭辯自己蠢不蠢,也不想說太多關於自己的感情,但還是感激鍾離的安慰,認真地跟鍾離道謝。
然而鍾離顯然不會是那種你說謝謝他就還一句不客氣的人,他直接問:“是叫黎昕吧,那個男人?”
看看張明羽的表情,不用對方回答鍾離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得冷笑。
這個人待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另一個男人,連做夢都是另一個男人,情/動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不要命也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難怪那麼想要離開,想要回到未來,不是為了什麼家鄉,是為了那個男人吧,喜歡到這種地步麼?喜歡到連命都不要了的地步?
天曉得那天在乘風碼頭有多危險,就算是鍾離也看得出來以那天張明羽的狀態,根本不可能好好地回去。
就為了一個不喜歡他的男人!
“這個東西也是他的吧?”張明羽看著鍾離眸中情緒瞬息萬變,然後忽然伸手拉開他的衣領,掏出那把隻剩下吊墜功能的光刃。
他用的勁很大,繩子緊緊勒在脖子上、嵌入皮肉中的那種感覺並不好受,簡直令人窒息。
張明羽頸上的肌膚漸漸顯現出一道紅痕,呼吸有點困難,而鍾離的氣息卻撲麵而來。
看到這個向來溫和的男人第一次露出某種堅持的表情,這種默認讓鍾離無法不回憶起兩人初見的時候。
這個男人為了這個玩意兒,簡直是瘋狂而不惜命,竟能產生浴血修羅一般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狀態。
鍾離眼眶泛紅,這是他極度憤怒的狀態,這十幾年來,忍耐是他修煉得最好的畫皮,如今卻如此輕而易舉地剝落,隻為眼前這個人他說他喜歡另外一個男人。
“鍾離……難道你就愛我嗎?”
張明羽說話有些困難,卻不曾求饒,隻是斷斷續續地反問了鍾離一個問題。
如一盆冰水當頭澆下,鍾離鬆開了張明羽,沉默地立在那裏。
是的,他明明不應該在意這些才對,難道他愛張明羽嗎?
他根本不屑於“愛”這種情緒,當年若不是這種愚蠢的情緒,他母親也不會被鍾靖安騙,一生變成一個悲劇。
人們以愛之名行使利益交換之實,他浸.淫黑道這許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事沒經過,所有的忠貞不渝都是個笑話。
他不需要愛張明羽,也不需要張明羽愛他,他隻需要把張明羽留在他身邊,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隻能是他的所有物。
看到鍾離眼中慢慢沉澱下來的顏色,張明羽就知道他又陷入那種執拗扭曲的思維方式中去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手中有細小而冰涼的東西咯著掌心,那是他剛才從鍾離身上拿到的,腳上的鐐銬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