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3 / 3)

山坳中的林木被風雨吹打得沙沙作響,淡薄的霧氣彌漫纏繞在半空。

就在林妙的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南謹卻突然轉過身,迅速向後跑去。

她不能死在這裏。

她不能再一次把性命斷送在這個地方。

她還有許多的事情沒有做,她還有很多人想見。她有母親,有南喻,有安安,還有……那個人。

那個她愛了那麼久,也恨了那麼久的人。

她迎著獵獵風聲拚命向山下跑去。路麵濕滑,她穿著高跟鞋,有好幾次都差點兒摔倒。

很快,身後就有腳步聲迅速地逼近。

對方今天顯然是有備而來,穿著平底鞋,很快就追上了她。林妙伸手抓住她腰間的衣擺,另一隻手幹脆利落地箍向她的脖頸。

南謹差一點就忘了,林妙也有一副極好的身手。蕭川曾經帶著她去過一次跆拳道館,她發現林妙也是那裏的常客,而且身手不輸男人。

她哪裏會是林妙的對手,無論她如何奮力抵抗掙紮,最終還是被林妙牢牢製住。

林妙從背後緊緊扣住她的脖子和胸口,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軍刀,正好抵在她胸前。

“林妙……”她的氣管被卡住,剛說完簡單的兩個字就忍不住嗆咳起來。

“你該不會是想求我放過你吧?”冷俏的女聲在耳畔響起,帶著明顯的譏嘲。

她努力掰著林妙的手臂,給自己騰出一點呼吸的空間,費盡力氣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如果你殺了我……蕭川不會放過你。”

“你憑什麼這麼自信?”林妙冷笑兩聲,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在他的眼裏,你隻不過是南謹而已。”

“……不是的。他……”

她的話沒說完,前方山道的拐彎處就傳來一陣連續低鳴的引擎聲,似乎是有好幾輛車,正同時極速地朝山上開過來。

林妙顯然也被這道聲音打擾了心神,抵在南謹胸前的手腕和刀都不自覺地鬆了鬆。下一刻,就隻見三部車子繞過了彎道,直衝到她們麵前才急刹車停了下來。

兩部黑色豪華轎車,一部改裝路虎。

幾扇車門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林妙的目光滯了滯,最終牢牢凝固在最前麵的那個修長沉峻的身影上。

“你怎麼會來?”她竟然還能笑出來,扣住南謹的手臂卻同時愈加收緊。

蕭川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鍾,然後便不動聲色地轉移到另一個女人身上。

南謹的頭發已經徹底被雨水打濕了,紛亂糾結地垂在肩後。她的身上也是濕的,水珠順著低垂的手腕,蜿蜒流向緊握在掌心裏的手機。

見到他來了,南謹像是忽然泄了一口真氣,手指痙攣般顫抖了一下,然後脫力地鬆開。手機順勢掉落在山道上,屏幕碎開幾條裂紋,但上麵的通話卻仍沒斷開。

林妙這才反應過來,眸色不由得一凜,咬著牙將刀刃往裏推了幾分。

“林妙!”大聲呼喝她名字的人是餘思承,他的身體下意識地動了動,卻克製著沒有真的上前,隻是麵容冷肅地喝止她,“你別做傻事!”

“什麼叫傻事?”林妙將眼神投向他,淒惶中依舊帶著冷傲,“我反倒覺得,這是我做過的最正確的事。”

雨勢漸沉,雜亂無章地從空中落下來,被風吹拂著變成一塊傾斜的透明水幕。

蕭川隔著飄搖的水汽,終於沉聲開口:“你不要傷害她。”

“為什麼?”林妙皺了皺眉,“如果我傷害了她,你真的不會放過我嗎?”

“是。”

他用了一個最簡潔的答案,卻仿佛給了她最沉重的打擊。

她的聲音也隨著風雨聲而變得淩亂破碎:“為什麼?這個女人對你來說,會有這麼重要?”

蕭川沒有再回答她,隻是邁開長腿走上前。

“不要過來!”林妙機敏地拖著南謹向後退了兩步,向旁邊的深坳瞥去一眼,“誰要是敢上前,我就把她從這裏扔下去。”

“林妙,”蕭川的眸色終於沉下來,“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再計較,但希望你不要再傷害她一次。”

“……再傷害她一次?”林妙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仿佛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不禁吃驚地睜大眼睛,“你早就知道她就是秦淮了?”

“是的。”

蕭川平靜的話音落下,卻讓包括餘思承在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餘思承和沈鬱麵麵相覷,程峰和常昊站在一起,也微微皺起眉頭。

南謹就是秦淮。

秦淮竟然沒有死。

一切終於能夠解釋得通了。

為什麼從一開始她就對他們所有人都懷抱著戒備和敵意。

為什麼在她的身上竟會出現與秦淮那樣相似的氣質和神態。

還有她的那雙眼睛,與秦淮一模一樣。

原來她就是秦淮。

秋風瑟瑟,雨水在眼前綴成一道細密的簾幕。

林妙身姿窈窕地立在那裏,全身上下都濕透了,衣服緊貼在身上,明明還是那樣玲瓏明豔,可她臉上的神情卻無比灰敗頹然。恍如一朵豔盛到極致,而後迅速凋敗的玫瑰。

她睜著迷蒙的雙眼,像是望著蕭川,又像是越過他,看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唇邊漸漸漾起一抹淒楚的笑意:“你知道嗎?我從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哪怕是在此時此刻,我仍舊不後悔這個選擇。不論她是南謹還是秦淮,她始終都是我痛恨討厭的人。我跟在你身邊這麼久了,難道你真的從來都不了解我嗎?人人都說你狠,說你決絕,但似乎我比你更狠更決絕。我愛了你這麼多年,可是到了今天這地步,我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再繼續了。”她停了停,臉上全是水,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如果我現在放了她,或許你也會饒我一命。可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無法繼續愛你,對我來講,又有什麼意義呢?”